☆、第十章祭天

“子墨啊，怎么瞧著臉色不大好，這兩天沒睡好嗎？”常娥試探著問了一句。

黑蛋吃飽了飯，放下碗筷，規(guī)矩地坐好：“母妃身體不好，要照顧她?！边@孩子說話一字一頓的，仿佛演練好的一般。

常娥點點頭，早上瞧著，程婕妤的臉色確實還不大好。

“常母妃，我以后，能不能經(jīng)常來吃飯？”阿木用小胖手扒著桌子，怯怯地看著常娥。朝陽宮的宮人并沒有苛待他，但也沒什么好臉色，似乎伺候他是件苦差事。面對著那一群冷冰冰的宮人，讓他感到害怕，不能好好吃飯。

“行，天天來都行?！背６鹑滩蛔∧罅四蟀⒛九粥洁降哪槨Ｒ郧霸诰湃珂?zhèn)的時候太窮，輕易是不會留別人家孩子吃飯的。如今卻是不同，宮中飯食充裕，升了婕妤之后每頓的飯菜都吃不完，不差孩子的一口飯。

得了常娥的首肯，阿木高興得不得了，從這天起，天天中午都跟著辰子戚回清云宮混飯吃。黑蛋偶爾也會跟著來，只是一直話很少，也沒見程婕妤派人來找過。

齋戒沐浴了七日，終于到了祭天的時候。

仲夏之月，祭祀神明，乃是豫章皇室的傳統(tǒng)。據(jù)說每一任的帝王，都是神明選中的人，因而在太子未定的時候，仲夏祭祀尤為隆重。

沐浴過后，在點了檀香的小廳中，辰子戚穿上了祭天的衣裳。天青色的廣袖錦袍，質(zhì)地非常柔軟，系上衣帶，整個衣服都貼到身體上了。除了皇子玉珮，不再佩戴任何的配飾，連玉帶也不系，只系一根青色腰繩。頭發(fā)用天青色的發(fā)帶，松松地綁在身后。

辰子戚看看這一身行頭，怎么瞧都像是去獻(xiàn)身的，心下忐忑不已。

到章華臺的時候，正值黃昏。橘黃色的陽光，灑落在光滑可鑒的青石板上，將整個章華臺都染成了淺金色。

國師穿著一身雪白的祭祀長袍，長長的衣擺足有一丈長，整齊地鋪散在地面上，夕陽的光照在衣擺上，被銀線繡成的云紋折射出七彩光暈，宛如一只開屏的白孔雀，美得不可方物。

“血脈已齊，今可問靈。祖神在上，佑我大章?！鼻謇涞纳ひ簦缤谏婀泉毘镍B雀，空靈而寂寥。

正隆帝沒有上章華臺，而是立在臺下，讓皇子們自己上去。

辰子戚偷瞄了一眼，總覺得皇帝看起來有些心虛。這一發(fā)現(xiàn)，讓辰子戚更緊張了。沒有任何人告知，上了祭壇要做什么。急匆匆把落在民間的皇子找回來，莫非是找替死鬼的？

十一個皇子，按照年齡順序，一字排開站在國師身后，聽著他緩緩吟誦。除卻最開始的幾句，后面的完全聽不懂。仿佛是一種十分古老的語言，字節(jié)音調(diào)都像鳥鳴聲。

這漫長的吟誦，一直持續(xù)到明月東升。

“仲夏之月，天子以含桃先薦寢廟。含桃者，櫻桃也。爾等為皇子，尚不及天子之位，當(dāng)以口含之，以示尊崇。”國師看著不遠(yuǎn)處的章華殿，緩緩交代身后的皇子。

話音剛落，便有穿著白衣的侍者，端著一盤嬌艷欲滴的櫻桃，來到辰子戚面前。

“殿下，請選一顆櫻桃?！卑滓率陶邘е婕?，看不清長相。

辰子戚左右看看，每個皇子面前都有一盤。大皇子、二皇子他們已經(jīng)祭過一次天，輕車熟路，隨意挑了一顆櫻桃，放在左手心，右手拖著左手，平放在身前。

櫻桃是剛洗過的，帶著些許水珠，十分誘人。已經(jīng)在原地枯站了一個時辰，辰子戚渴得嗓子都要冒煙了，看著這些櫻桃，一時有些挪不開眼。

盤中的櫻桃各個顆粒飽滿，瞧著沒什么區(qū)別，辰子戚便挑了一顆最紅最大的，學(xué)著其他皇子的樣子，端在手中。順手又拿了兩個沾了水的，快速塞進(jìn)嘴里。

清甜的水珠，滋潤了快要干裂的嘴唇。咬開圓圓的櫻桃，酸甜的汁液頓時充斥了舌尖，緩解了口中的焦渴，帶來一陣舒爽。

侍者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直愣愣地看著辰子戚動作，再要制止已經(jīng)晚了，只好假作沒看到。低頭收回盤子，與其他使者一起，退下章華臺。

“神明將至，諸位皇子，請。”國師輕合雙目，示意眾人進(jìn)殿。

章華殿中擺了十二架孔雀燭臺。燭臺由黃銅打造，每一架有三十六盞燈碗，如扇子一樣次第展開。十二架燭臺此刻點滿，將整個章華殿映得恍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