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開門閂,拉開小商店門的時候,風雪正緊。\wwWQbǒМ\
小南莊村在風雪夜里很靜謐,莊上靜得連聲狗吠都沒有。馬小樂裹緊了衣服,向果園走去。地面上的積雪已經(jīng)很厚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響。
一路上馬小樂想著田小娥關于姚曉燕的話,還真是看不出來,姚曉燕還是個悶騷的女人。男人好獵奇,馬小樂還真是想逮著姚曉燕摟緊了睡一下,嘗嘗身子板結實的她到底是個啥滋味。可是想到劉長喜,馬小樂又搖了搖頭,“唉,長喜啊,你對我不錯,我也不是沒良心的人,你女人我就不日了!”馬小樂認為,女人可以日,但不能想日誰就日誰,做人得有個原則,不能昧著良心。
這場雪下得真叫帶勁,時緊時松,飄飄忽忽的一直到大年初一。
兩天多的雪噗噗簌簌地下著,人人都悶得心里發(fā)慌,即便是大年三十晚上和年初一早晨接二連三的鞭炮聲,也沒能悶氣兒給消了,只是在響鞭的時候才興奮一下。
這種天候,男人們還好,湊到一起打打撲克搓搓麻將,年老的打那種麻雀牌,是麻將的簡化版,多少賭上一點,帶點兒彩頭饒有興致。最難熬的莫過于婦女了,東屋走到西屋,西屋走到東屋,這兒掏掏那兒看看,或者溜個門子,找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話茬嘮嘮嗑,只是到了做飯的時候,鍋碗瓢盆的一陣忙活,才覺得是一個地道的女人了。小孩子可以捉麻雀,在院子中掃一小塊地來,撒點谷子,上面罩一筐子,用小棍撐著邊沿,棍上拴一繩子,一直牽到屋里頭,那些餓不住冒雪出來覓食的小麻雀會前來啄食,只要它進入筐底,屋里一拉繩子,小棒一動,筐子一落,就罩住了。家里有狗子的,可以帶著狗到野地里逮野兔子,要是膽子大一點的,走遠點去南山上,野味更多呢,不過也危險,山里有狼,一般人家是不會讓孩子跑那么遠的,頂多在山腳下的小坡上轉轉。
馬小樂對帶狗抓野兔子的事也還饒有興致,但他自己覺得已經(jīng)不能那樣做了,否則鄉(xiāng)親們會笑話長不大的。況且,阿黃已經(jīng)不在了,少了那位老伙計,馬小樂也沒那個心思了。
想起阿黃,馬小樂仍舊滿懷感傷,心里不免一陣心酸,想著它死去的第一個年頭,無論如何也要好好供奉一下。
年初一大清早,馬小樂就起床了,拿著紅糖果子糖酥,還有蘋果桔子,還帶著一沓燒紙,像模像樣地來到阿黃的墳頭前擺好了,燒了紙上了香,還叩拜了一下。
給阿黃祭拜完了,該回家吃早飯去。早飯是餃子和湯圓,馬小樂在從果園回村里的路上心里就念叨著,以往巴望著過年,頭好幾天就想著熱騰騰的豬肉餃子和帶夾心的湯圓了,現(xiàn)在雖然生活條件好了些,可那多少年的情愫還依舊那么濃烈。
早飯很快就吃完了,按照規(guī)矩,村委會的干部們會湊到一起,到村里各家比較有本事的老烈軍屬的人家里走走,拜個年。馬小樂琢磨著,村干部們肯定回到他家里來,便讓胡愛英準備好糖果,可是自己一摸口袋,忘記帶煙了,金柱送給他的那條好煙落在果園里了。
馬小樂趕緊回果園去拿煙,等村干部們來了好散散。
雪仍舊沒停,其實通往馬小樂果園子的路上這兩天也一直沒斷人,從年二十九下午開始,就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去看馬小樂,哪怕隨便嘮嘮嗑。尤其是今天,年初一,馬小樂剛進了屋子沒多會,拿了香煙正準備走呢,可來看他的鄉(xiāng)親們卻是接二連三的。年初一上門是風俗,拜年的。馬小樂覺得很不好意思,一般拜年是晚輩主動到長輩家里,他輩分不大,年紀也小,可村里卻有那么多輩分比他大的人家都來了。
馬小樂也不含糊,只要來了人,都拿好煙招待并且很客氣地打著招呼,有小孩子跟大人一起來的,還會拿出好糖果塞到他們手里。馬小樂知道,鄉(xiāng)親們來看他是因為就看在他在鄉(xiāng)zf工作的份上,但人得學會還禮,也得對人家尊重,不能眼睛大了看不起人。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馬小樂趕緊鎖了門也走了,要不晚一晚還有人來,那可就走不開了。
回到家里,馬小樂開口就問,“爹,村里來人了么?”
“來了,又走了,人家事情多著哩,好多人家要去的,就沒等你,他們讓我傳個話給你,中午到劉長喜家去喝酒。”馬長根呵呵笑著,“小樂,你看你,到鄉(xiāng)里頭工作了,就是不一樣,村干部們還得來我家拜年咧!”
馬小樂也很高興,人人都有份虛榮心,馬小樂此刻在那方面就很得意,“爹啊,都來了誰???”
“劉長喜丁建設徐紅旗高得勝顧美玉……”馬長根扳著指頭數(shù)了起來。不過馬小樂聽著有點不對頭,“爹,怎么沒有范寶發(fā)?”
“他啊,好像沒看到?!瘪R長根很認真地說,“沒有他的人影?!?
“哦。”馬小樂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馬長根看了,也輕輕皺起了眉頭,“也是啊,他怎么沒來,村支書也應該來的。”
馬小樂明白是怎么回事,因為范棗妮啊,想那范棗妮到時報社去上班了,而且找的對象有時市里宣傳部領導家的,那多牛氣?。∠氲竭@里,馬小樂就不服氣,覺著范寶發(fā)也太有點仗勢了,可事實也的確如此,誰有了勢不仗呢。
一切都在于自己,想通順了就好。馬小樂能想通順,他范寶發(fā)擺架子不來就不來唄,也沒有啥可計較的,不過想到范棗妮,馬小樂就不能平靜了,想那小妮子,小時候天天在一起也沒啥兩樣,可人家考上學了,現(xiàn)在到市里去了,住著高樓大廈,走著平整的水泥路,即便下雨下雪,星點兒的泥都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