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受不了這樣的精神摧殘,在某個刮著大風雪的晚上,來到他的床邊,親了親他,跟他說愛他之后,便出了門,從此沒再回來~至于他,則在不久之后,被父親賣給了這個男人—男人那時打著研究員的名號找上門,說想要研究他的特殊能力,把他視為燙手山芋的父親自然滿口答應,至今他都還記得那時那生物學上被稱做他父親的男人,數(shù)著手中鈔票時,滿眼放光的喜悅神情~殊不知他就這樣將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推入了地獄。
抽血檢驗只不過算是暖身,割下他的皮肉去研究細胞生長也還能忍受,最難熬的各式各樣,人工制造出來的傷口,說是要觀察他復原的速度、極限等等……最慘的一次,是他被用球棒打斷了腿骨,只為了要研究他的骨頭是否也具有再生能力~結論是有的,只是在長回來的過程當中他每日在實驗床上哭叫、痛嚎,而這個惡魔及他的手下卻只是冷靜地重復著觀察、抽血、紀錄……這些冷血的動作,完全沒有幫他注射止痛藥的打算—藥物可能會干擾實驗數(shù)據(jù),男人那時笑望著痛得滿臉冷汗的他這么說。
他想逃,他從第一天開始,就想逃離這煉獄,然而,因為父親在送他出門前,惡聲惡氣地警告他別想逃跑,就算他逃回家他也不會認他這個兒子~所以他忍了下來,乖巧而絕望待在這地方,斷絕所有重見光明的想望……他對他,已經是仁至義盡~要他再更想念、關心那叫‘父親’的男人,無非是癡人說夢。
“是嗎?”男人玩味地分析著少年淡然語調中難以扼抑的恨意,驀然伸出手勾起那尖細的下巴?!暗野l(fā)現(xiàn)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迫不及待地想跟蓮你分享呢~”
那語調中刻意的甜膩穿過少年的耳膜,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笆病⑹裁词隆??”他故做鎮(zhèn)定,強迫自己不閃也不躲地回望著男人那雙滿溢著狂熱的倒三角眼。
男人笑了笑,松開了他的下巴,站直身,用著像是聊天的語氣說道:“你父親見著我,倒是十分熱情,又是泡茶,又是倒酒~就連我這人笨手笨腳,不小心將杯子打破了,你父親也是一馬當先地就伸手去收拾那些碎片……結果,你猜怎么著?”他幾乎笑彎了一雙眼,少年戒慎地瞪著他。
“他被碎玻璃劃破的傷口,竟然自己修復了呢~!”
雙色眼眸瞪大。他說什……???!
男人不理會他震驚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下去:“他自己好像沒發(fā)現(xiàn),可我卻注意到了~不過這很奇怪,不是嗎?……你的母親與你的體內因為流著已經滅絕的古老種族—仙果族的血,所以有著這樣的能力,可是~你父親,一個徹頭徹尾的平凡人類,怎么可能會有呢?!在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終于~讓我想通了……”
男人彎下了腰,手臂一左一右地撐在他兩側,俯視著他,背光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雙眼眸的光采特別熾烈,像是要穿透他。
灰紫色的唇沖著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煙熏的黃板牙泛著油膩膩的光澤?!敖缓?。”男人不輕不重地吐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