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告訴你是個小阿囡的?”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這個孩子,檀檀的心臟變得緊巴巴的,她說:“我想要個小女孩兒?!?/p>
“是男是女都得養(yǎng)在南池,是秦國人,你趁早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p>
他忽然想起剛來時看到的那只殘余著藥汁的碗,道:“你身體寒氣重,得好好喝藥?!?/p>
她體內(nèi)的病患都是在陽城越冬時積下的。
“我每天都有喝的。也有每天都給小阿囡吹笛子聽?!?/p>
“呵,你還會吹笛子呢?”
“我還有每天給小阿囡念詩的?!?/p>
檀檀怕他不信,打算起身去將自己的詩經(jīng)拿給他看,她上半身才離開榻,就被身后一雙強硬的手臂給帶了回來。
他侵略性過強勢,恐傷到孩子,將她放在懷中時又放松了力道。
“弘年法師利用佛門之便向燕國殘部遞信之事已經(jīng)敗露,你不要再想著回燕國,也不要再想著報仇,以前的事我與你既往不咎。”
他是個有仇必報之人,既往不咎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荒謬。
檀檀偷偷抹去眼淚,翻身與他面對面,她委屈道:“你再不來看我,小阿囡就要認屋外那幾塊大石頭做爹了?!?/p>
“近日卓家從魏國搬來救兵,陽城形勢有變,我日日在朝中與陛下議事,早出晚歸,等過些日子樓仲康出兵了再來陪你。”
檀檀又陷入沉默里,可她已經(jīng)決定過了,如果賀時渡死了,她就去陪他。
“我能摸摸你的傷口嗎?”
“得寸進尺?!彼馑痪?,捧住她腦袋狠吻一番后,如她所愿解開了自己的衣襟。
她給他的那一刀已經(jīng)成為他身上眾多疤痕的其中之一,在他的身上毫無特別之處...檀檀輕輕撫過他胸口前的那一道疤,她曾想過,若他們兩個都去了來生,她要做他的母親,她不會讓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她摸得他心癢。
賀時渡扯開她的手,問她:“這些日子想我了嗎?”
“最近木石居變得熱鬧起來了,就沒怎么想過?!?/p>
“不許騙我?!?/p>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p>
他嘆息一聲,罷了,何必費精力去弄懂她的小腦袋里在想些什么?只要她留在鄴城,乖乖生下這個孩子,她是真想他,還是假的,都無所謂。
“那你是不是已經(jīng)娶了散常騎射的女兒了?”
“模樣實在是太難看,怕她生個丑八怪出來嚇著我。”
檀檀趴在他胸前,聽他這樣說不禁彎起嘴角。
她心想,自己長得這樣漂亮,一定會給他生一個最漂亮的小阿囡。
“對了,你知道這幾次阿琴上下山,都是芳年接送她的嗎?而且,兩個人正常往來其實倒也沒什么,每次芳年都不會送阿琴到門口的,我上次去后山散步,撞見了他們兩個人抱在一塊兒...我又不敢告訴其它的仆婦,若她們知道了一定會那阿琴說笑的,這幾天我都要憋死了?!?/p>
她如釋重負地說出了這個驚天秘聞,賀時渡眉頭一緊,:“你自己跑去后山?”
“嗯,怎么了?”
他不覺自己語氣嚴厲了幾分:“以后別再一個人出去了。”
“我都要做母親了?!彼裏o非想要一些屬于自己的自由。檀檀負氣脫離他懷里,過了一陣,她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又要跑了?”
“現(xiàn)在千江寺沒了,你還能跑去那里呢?”
木石居方圓十里都有重兵守護,她若有想跑的心,就會被直接抓回南池。
他又添一句:“等你生了以后,想去哪我都不管你。”
“不行,我要和小阿囡在一起的?!彼Z氣十分堅決。
見她如此喜歡這個孩子,賀時渡的心也就安定了下來。
良久沒了聲音,他以為她是睡著了,于是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縱使這些日子有阿琴照顧她,她已經(jīng)不似剛回他身邊那樣消瘦,卻仍比不上以前。
他更喜歡她以前的樣子,至少,以前的檀檀沒有這么愛哭。
第二天賀時渡臨下山前囑咐檀檀:“乖乖吃飯,我后天再來看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