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戚戚瞟了一眼那女孩,看著臉生,應該是這一回另外邀請的十個女孩之一,原來從未來過這賞花宴的。
楊纖云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默不作聲的楚戚戚。
當朝如今大名鼎鼎、權勢熏天的衛(wèi)太傅,名衛(wèi)珩,就是楚戚戚退了親的第一任未婚夫。
因為柳戚戚與衛(wèi)珩是娃娃親,而且那時衛(wèi)珩還寄居在楚家,是個無名小輩,
退親時,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也沒有引起像楚戚戚這兩次退婚時的轟動。
況且由于快十年了,時間過于久長,很多人都是不知道衛(wèi)太傅就是當年楚家的那個衛(wèi)珩。
哼,這么看,這楚戚戚還真是晦氣,衛(wèi)珩離了她成了太傅,大哥楊元安退親后,被人引薦成了太子東宮的門客,而那個吳雍是中了狀元。
這一個個離開她都飛黃騰達了,長得漂亮有什么用,根本就沒有旺夫運的。
楚戚戚示意婢女給她的酒杯里倒上酒,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衛(wèi)珩的消息了。
當年決絕的離開了楚府的那個孤傲少年,如今真的成了別人眼里的大人物了。
楚戚戚就覺得嘴里本是綿軟醇香的梅花釀,竟忽然帶了淡淡的苦澀。
“楚縣君,這酒涼,后勁還大,您還是少喝些,酒入愁腸,仔細傷了脾胃?!鄙砼詡鱽韹蓩扇崛岬年P切之語。
酒入愁腸?
楚戚戚撩起眼皮看了面前這個穿黃衫的姑娘,長得裊裊婷婷,但也是個臉生的。
楚戚戚哼了一聲,目光涼涼的又從在場其他人的臉上掃過。
她在晉陽城囂張霸道慣了,積威甚重,其余幾個姑娘聽了這話茬都不敢與她對視,忙低下了頭。
只有這個黃衫姑娘還有楊纖云勉強仰著臉。
李云秀低著頭心里給這黃衫姑娘點了蠟,還敢拿話暗諷楚戚戚,難道是忘了楚戚戚的外號叫做“楚霸王”,都是當面懟人,毫不留情面的,今天看來是有熱鬧了。
果然眼角余光就看見,楚戚戚挑了眉毛,慢悠悠對那黃衫姑娘道:“你是誰家的女公子,怎么之前我沒有見過你?!?/p>
就見那黃衫女孩怯生生道:“楚姐姐貴人多忘事,您是見過我的,上一回您的的牡丹宴我也是有去的,我叫章如雪?!?/p>
姓章,應該是楊纖云她爹手下章從事的女兒。
怪不得呢,原來是楊纖云的密友。
看這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都是與楊纖云一卦出來的。
只是腦子不大靈光,被楊纖云當槍使了,還在這裝腔作勢。
“也不是我貴人多忘事吧。就是有些人啊,她就是太普通了,像這地面上的小草一樣,讓人記不住。
你既然都已經(jīng)參加過我們的賞花宴,怎么沒有聽說過李家的梅花酒,可是晉陽城最有名的五十年陳釀,最適合女兒家喝,滋陰養(yǎng)脾的,而且不醉人的。
你竟然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還是趕快回家歇歇去吧,以后也少些出門,省得丟臉露怯。”
章如雪可沒有料到,自己只隱晦的淡淡的說了那么一句“酒入愁腸”的話,楚戚戚竟然說她是草,不配她們這些花在一起,直接攆了她。
她今天如果這樣離開賞花宴,可是丟人丟大了,以后晉陽城的貴女圈都不會再有人理她了。
楚戚戚會如此發(fā)作,章如雪這一刻是真的有些慌了,眼圈都紅了,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楚姐姐,是妹妹我說錯話了,您大人有大量……。
楚戚戚不耐煩的伸出一根細長如玉的手指搖了搖:“誒,話不能亂說,人也不能亂叫,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不過看你抖成這樣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云秀妹妹叫你們家的下人送這位章小姐走吧,別等會兒在昏倒在這里,再攪了大家的興。"
章如雪看李云秀真的招呼了婢女來,忙看向今日在場的,平日里與自家有些交情的兩個貴女,希望她們能給打個圓場。
可就見那兩個貴女都是低著頭,不錯眼的盯著地面,好像地里面埋著什么稀世珍寶一般。
……乖乖我的娘,這楚霸王果然名不虛傳,這一言不合就翻臉,而且聽說她生起氣來,當街就敢拿鞭子直接抽人的。
也就是章如雪這樣沒頭腦的敢當面惹她,這作死可千萬別連累別人。
章如雪此時眼淚都下來了,后悔也來不及了,是哆嗦著嘴唇看著楊纖云叫了聲:楊姐姐……”
楊纖云心里罵了句,真是蠢蛋,一點戰(zhàn)斗力都沒有,被楚戚戚這一嚇,就把她給兜出來了。
但此時她是不得不出聲了:“楚姐姐,就是一個小姑娘,不知者不怪,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看不必如此不講情面吧,章姑娘你快坐下吧。”
章如雪此時可學了乖巧,看了楚戚戚的眼神,是動也不敢動。
“嗯?楊大小姐今天怎么改性兒,我可記得上一次賞花宴,有一位姑娘作詩,有一字只是你覺得不妥,你便將那小姑娘訓的掉了眼淚。
怎么今天這章姑娘出了這么大的錯,你竟說出不知者不怪的話,難道楊大小姐也是不知道這梅花酒的功效嗎?”楚戚戚懶洋洋道。
楚戚戚這是在質(zhì)疑她江東第一才女的名號啊。
哼,你楚戚戚的爹只是個虛名侯爺,我的父親是這晉陽的太守,才是真正有實權的。
你楚戚戚憑什么敢質(zhì)疑我?
想到這,楊纖云不由得便有些惱怒,也顧不得什么了:“楚姐姐,我如何不知這梅花酒的功效。
只是我是覺得你這樣對待人家章姑娘,幷不是章姑娘不知這梅花酒,而是她剛才說了一句“酒入愁腸”的話不對了你的心吧?!?/p>
喲,今天這楊纖云也不裝了,竟然親自上陣了。
……真是臉大不自覺啊。
楚戚戚嗤笑:“楊大小姐。我為什么要酒入愁腸啊。你是不是想錯了。
我雖然又退了親。也只不過是甩掉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罷了。
至于上一次,您的那位大哥,是連寡居的女子都不放過的,我楚戚戚如何能要這樣的登徒子。
另外你可要明白,我楚戚戚若想嫁人,這江東的好男兒……”
說著楚戚戚拿起竹榻上放著的牡丹花。
這賞花宴上的六個貴女的榻上都是放著花宴中代表著她們的鮮花。
楊纖云說是因為她名字里的纖字同"仙",是以鳳仙花自稱。
但帶“仙”字的花的品種多了,重點可是那個”鳳”字,楊纖云那點心思都是昭然若揭的。
楚戚戚鄙夷的看了一眼楊纖云身邊的鳳仙花,隨手將自己牡丹花放進了小溪中。
牡丹花隨著溪水飄到了下游。
就見下游的那些公子們,看到牡丹花都是知道這是楚戚戚的花。
立刻就有十幾個人站起來,到溪水邊去撈搶那牡丹花。
楚戚戚臉上露出氣死人不償命的燦爛笑容:“楊大小姐,看到了吧。別以為誰都把你大哥當寶貝。
記住了,我楚戚戚想嫁人就會嫁的,若是不想嫁人,養(yǎng)上是幾個面首,也是風流快活?!?/p>
“你、你一個大家閨秀怎么能說出如此之話來?!睏罾w云臉都紅了,是氣急敗壞。
楚戚戚翻了一個白眼兒,她都是重生之人了,還在乎什么女德女戒,還有像楊纖云這般不相干的人她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楊纖云氣得對李云秀道:“今日這花宴也沒什么意思了,我先告辭了?!?/p>
說著帶了章如雪,還有兩個與她交好的女孩走了。
楚戚戚看著楊纖云怒氣沖沖的背影,這楊纖云倒說對了一句,這賞花宴也真是越來越無聊了,還不如回家與父兄斗斗嘴,睡睡懶覺。
就是不知那個人在江北的仗打得如何?
不過楚戚戚沒想到,她竟然會很快得到了衛(wèi)珩的消息。
太傅衛(wèi)珩率黑龍旗平了江北的叛亂,竟帶軍馬來了江東晉陽。
晉陽位居麗江東南,西北靠祁連山脈,物富人豐,成了如今這亂世中的偏安之城。
老百姓因得享太平,對朝廷幷無太多不滿之意,聽聞大梁最有名的黑龍旗來了晉陽,都涌上了街頭,想看看這王者之師。
尤其是要瞧一瞧那位號稱風采冠九州的太傅衛(wèi)珩。
只大軍進城的那一日,晉陽城的街面上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常。
這等事,楚渝怎么能拉下,尤其那衛(wèi)珩與他家還是有著很深的淵源。
楚渝當然不能與老百姓去擠著看,是早早的就定下了一處位置最好的酒樓包間。
楚戚戚站在包間的窗口,看著騎馬走在大軍最前面的那個人。
那高大的身影離她越來越近,一點一點由模糊變得清晰。
黑甲白馬,威風凜凜、氣勢浩然。
他,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