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做了個鬼臉,略略略地吐了吐舌頭。
陶淮南剛才被勒得有點難受,下意識想叫遲苦,想起遲苦總是冷兮兮兇巴巴的,還嫌他笨,于是又咽回去了。
遲苦本質(zhì)上就是一農(nóng)村出來的野孩子,他能活到這么大全憑運氣,沒城里精細養(yǎng)出來的小孩兒那么多敏感細膩的心思。
陶淮南內(nèi)心戲演得都快把自己醞釀哭了,遲苦壓根就渾然不知。
晚上陶淮南在自己床上難受,覺得自己太難啦,又沒用。遲苦有時候?qū)λ糜袝r候兇,對他兇的時候陶淮南心里可真難過。
枕巾在手指間輕輕搓著,也不扯著動動了,就這樣細細碎碎地搓,巴不得遲苦在那頭晃晃枕巾。
然而遲苦在床那頭把枕巾往腦袋底下一壓,坦著肚子都快睡著了。
陶淮南自己琢磨好半天,挺著沒去動枕巾,遲苦也就真的一直沒動。
陶淮南好容易睡著了,第二天一睜眼快把昨天那點事兒忘沒了,自己跳下來往遲苦床上摸。一摸摸到個空,遲苦沒在床上。
陶淮南愣了,站在原地蒙了。奶奶去給他們收昨晚洗的衣服了,另外兩個小孩兒還在睡。
遲苦洗漱完回來的時候看見陶淮南站在自己床邊眼楮紅紅的,也愣了下。
陶淮南癟著嘴問︰“你干啥去了呀?”
遲苦說︰“洗臉?!?/p>
天天都是一起洗的,昨天他倆不好了,今天洗臉都沒等排隊,自己先去了。陶淮南眼楮一眨再一睜,一滴大眼淚就要掉。
遲苦都看愣了。
“你不跟我好啦?”陶淮南甕聲甕氣的,聲調(diào)軟軟的,“那我下次上課好好學……”
遲苦眨眨眼。
“你咋這樣……”陶淮南揉揉鼻子,想哥哥了,“干什么呀……”
遲苦站在旁邊,蒙。他看著陶淮南問︰“咋了?”
陶淮南去摸他的手,摸到了攥著︰“咱倆和好吧?”
遲苦還是一臉茫然的麻木表情,過會兒問他︰“沒睡醒?”
陶淮南說︰“醒了。”
遲苦搞不明白他,不知道都在說什么。他問陶淮南︰“你還睡不睡?”
陶淮南搖搖頭。
然后被遲苦帶去洗頭洗臉了,太熱了,醒了一腦袋汗。
小孩兒情緒來得快走得快,轉(zhuǎn)頭就忘干凈,去餐廳吃飯的工夫就嘻嘻哈哈的了。
遲苦現(xiàn)在話比之前多了些,不像從前那樣總像個小啞巴了。到了這個學期結束他就已經(jīng)來陶家半年出頭了,變化還算明顯。
現(xiàn)在見了陶曉東知道主動叫“哥”了,盡管看起來還是不太自在。
陶曉東偶爾也逗逗他,看他繃著個小臉有時也掐一把。
放暑假最高興的就是陶淮南,不用上學可太美了吧。學校沒有空調(diào),太熱了。
一天一大杯牛奶又可以有了,陶淮南早晨沾得滿嘴都是奶沫子,遲苦抽了張紙扔給他︰“擦嘴?!?/p>
“呀你今天咋理我了?”陶淮南沒擦,晃著腳丫,“放假你不都是不理我嗎?”
遲苦沒吭聲,轉(zhuǎn)頭自己坐著去了。
陶淮南現(xiàn)實小崽,有哥哥了不用再去貼人家冷臉了,不理拉倒,蹲下?lián)е疇敔敳弊?,摸它的毛玩?/p>
陶曉東在自己房間里打電話,說正事兒呢。電話打完出來,看這倆又自己玩自己的,笑了下問︰“跟我上班還是你倆在家等我回來?”
遲苦抬頭看了看,陶淮南在另外一邊說︰“跟你去?!?/p>
“那換衣服。”陶曉東跟遲苦說,“柜里夏遠哥給你倆拿的一堆新衣服,自己挑著穿。”
遲苦點點頭,去了。
陶淮南對衣服沒概念,他一個瞎子,看不見別人衣服,不知道美丑,別人給什么穿什么。遲苦給他拿了套新的,自己還是穿了平時穿的舊衣服。
陶淮南不愿意動,喊他哥︰“哥幫我穿?!?/p>
他哥也不愿意動︰“遲苦幫你穿。”
陶淮南很自然地接了句︰“他在家不理我呀?!?/p>
陶曉東失笑︰“那你求求。”
陶淮南原本坐在床上的,這會兒笑著往床上一栽,躺平了彎著眼楮︰“求求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