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又是一年春來到,年過得越來越?jīng)]意思,對過年最感興趣的永遠是孩子。
要不是席漠燃在銀行辦業(yè)務(wù),銀行送了春聯(lián),他父母家門外頭貼的都是去年的。
胡新梅喜歡買年歷,臺歷掛歷不挑,席漠燃想著姜郁考研需要記日子,大年三十兒吃完年飯,拿紅包跟胡新梅換了一本回去。
初一席漠燃的堂妹妹夫帶著孩子來拜年,順便給祖父母上墳。
回程的路上,席振群問侄姑娘在廣東那邊混得怎么樣。
沿海城市,經(jīng)濟也挺發(fā)達的。
人呢,來自五湖四海,周邊的人都覺得別人的粵語講得沒自己地道,從北方過來的蠻多,從長江下游城市過來的也不少。
他們是那邊的水土養(yǎng)大的,不存在欺生的問題。
就是這世道,精明的人太多,沒以前的人忠厚,看重個人得失,有拾金即昧的,有見義不為的,都擠著一張笑臉,舌燦蓮花,分不清是好人還是壞人,是該夸能說會道,還是忌憚口蜜腹劍。
他們也想做點小本買賣,賣地板,搭進去十大幾萬,跟風炒股,賠光了家底。
這幾年去掉吃穿用度,零零總總余下兩三萬。
生不起病,病了還得找人借錢治,身體健康就是唯一的資本。
混成這樣哪成?
都是一家人,貧富差距這么大,說出去叫外人笑話。
席振群扭頭跟席漠燃說,別跟陸司南打架了,傷筋動骨不劃算,把較勁損失的錢拿來救濟救濟你妹妹,兩全其美。
席漠燃還真跟陸司南掐了大半年。
戰(zhàn)況嘛——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弄垮了一堆小公司,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商家叫苦不迭。
一開始他只是想跟陸司南玩玩兒,就像兩個男人見面握手各自使勁。
后來蹚了趟渾水,發(fā)現(xiàn)這哪里是渾水,簡直是寶藏,開服裝廠有什么意思,是男人就玩船建機場啊。
正好席振群有門路,有個老友是這方面的技術(shù)專家,他讓父親引薦跟老專家見了一面,對方竟然跟他的老領(lǐng)導也是熟人。
這事有戲。
他一腔熱血洶涌澎湃,仿佛找到了歸宿,更重要的是覺得這能彌補他心愿未償?shù)倪z憾。
之前他不惜血本收購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船廠,處處跟陸司南作對,賠得席振群痛心疾首地說他敗家。
打商戰(zhàn)其實很無聊,合作才能共贏,不說有沒有壟斷的實力,真搞壟斷了還可能違法,所以沒多久他就收手了,為把這個船廠做好,揮汗如雨跑斷腿,尤其是認識到技術(shù)不成熟的殘酷現(xiàn)實,相當用心。
廠子雖小,但背后有雄厚的資本支撐,也就上升到了集團層面。
結(jié)果船廠剛有點起色,陸司南反擊了,險些把他逼入絕境,從今以后他就真的跟陸司南杠上了,臥薪嘗膽數(shù)月,再次發(fā)動進攻。
要是倆公司能擬人,一定是倆人躺地上,抱著對方的腳脖子,大腿壓對方身上,死死鎖住對方喉嚨。
真正的較量不過兩次,但蓄勢的過程曠日持久,一直耗到了現(xiàn)在。
席漠燃說,該和解的時候自然會和解的,如今他和陸司南誰先撤出都會影響市場,切磋切磋也不是壞事,但扶妹妹一把,完全沒問題。
過完十五年味淡了,席漠燃依照席振群的囑托把堂妹和妹夫都安排進了公司,給他們找了個合適的崗位,戶口也辦妥了。
等過幾年眼界和能力培養(yǎng)起來了再提拔,一年憑工資存點買房的錢不是難事。
起碼不會窮到想供孩子讀個好一點的小學都要沾九年義務(wù)教育的光。
兩家人住得近了,他堂妹就經(jīng)常來家里串門,姜郁還有兩個月就要生產(chǎn)了,心情有點躁郁,前期復習數(shù)學,需要集中心思,堂妹一敲門就打斷了她的思路。
小侄子在上學前班,還沒上小學,同班的孩子都在上興趣班了,學書法、珠心算,還有家長把自家孩子當莫扎特,學各種樂器。
堂妹看著心急了,也跟著給兒子報輔導班。
姜郁這個小侄子連拼音都認不全,就要學其他東西,堂妹又覺得眼前就有現(xiàn)成的學霸,不必另覓良師,就把兒子甩到了姜郁這里。
姜郁還是耐心的,給小侄子輔導功課,看小侄子學累了給他揉揉穴位,做做眼保健操,相處了一段時間以后,小侄子悄悄跟她說,要認她做媽媽,不要親媽。
姜郁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跟席漠燃說:“你給她做做思想工作行不行?這還只是小學她就不愿意教了,那將來還有初中高中呢?這是個建立親子感情的好機會,她怎么能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我?我還要復習備考呢,她三天兩頭來,這哪受得了,這樣下去別說初試考個好成績,過線都困難?!?/p>
席漠燃不解人意:“你讀大學就該知道這一輩子能一心一意學習的只有高考前了,現(xiàn)在干什么不要考試,誰會給考試的人讓道,別說她來,就是她不來,你生了孩子不得被孩子影響?為了理想克服一下,干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別為自己找借口,把責任推給別人也不地道?!?/p>
姜郁本來沒那么大火氣,可被他一拱就起來了:“你能不扯犢子嗎?我沒說全世界都得給我讓路,但你摸著良心說她有沒有麻煩我,她這樣做家長對嗎?”
“我沒說你無理取鬧,但你這事事找人評理的毛病得改?!毕紗?,“你為什么總要想那么遠,這就叫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日憂,你怎么知道她會一直麻煩你,要真嫌麻煩,你婉言拒絕就好了,你跟她沒血緣關(guān)系,我和她怎么說也是三代以內(nèi)的親戚,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要我怎么說?”
姜郁認真看著他:“我沒錯,我本來可以不教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攬的,家政阿姨來干活我都是直接說別打擾我的?!?/p>
“那能一樣嗎?”席漠燃好聲好氣地說,“請家政是你給她錢,雇主說什么都是對的,堂妹讓你幫忙,給你買了那些營養(yǎng)品,你再說她就是在背后議論,怎么說都不光彩?!?/p>
姜郁板著臉問:“我們家差錢買那些營養(yǎng)品?誰背后議論了,不是讓你說嗎?你也可以婉拒啊。說得那么輕巧,站著說話不腰疼。”
席漠燃覺得她過分了:“姜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