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梁云生回憶起趙奕那一雙眼睛，道，“他是個有野心的人?！?/p>

梁云生說這句話時，沒想到日后還有機會遇見趙奕。他這些年深居簡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但總有朋友看不慣他這樣消沉，非要拉他去赴飯局。梁云生盛情難卻，只好去應(yīng)酬一番。飯局上來的都是他昔年的摯交好友，多年不見，大家各有成就，唯有他原地踏步，時間仿佛還停留在車禍之前。

酒過三巡之后，大家說話也變得隨意起來，亦有人勸他振作起來，或者重拾事業(yè)，或者開始新的戀情。梁云生手里握著茶杯，只是疏離地道謝。

這時隔壁忽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杯盤落地的聲音，接著又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吵鬧聲，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喝多了，竟然在酒店里鬧起來。

眾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又被這吵鬧聲掃了興致，干脆就散場了。

梁云生走在最后面，路過隔壁包廂時，見吵架的人也已經(jīng)散了，服務(wù)生進進出出的打掃摔碎的碗碟，透過半掩的房門，他瞥見熟悉的一張臉。

梁云生的腳步頓了頓。

而里面的人也已看見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叫他道:“梁老師?！?/p>

梁云生想裝作沒看見也來不及了。

趙奕的樣子十分狼狽。他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連發(fā)梢都在往下滴著水，白襯衫上也染了大片污漬，但他的風(fēng)度仍是絕佳，面含微笑的坐在那里，像是穿著正裝赴一場盛宴。

這時趙奕已從配角一路演到主角，電視上天天在播他主演的劇，聽說再過不久還有電影要拍，有人說他是運道好，但梁云生猜得到他付出了多少艱辛。

他走進包廂里，出于禮貌問一句:“可要我送你回家？”

趙奕笑說不用，卻指了指桌上酒杯，道:“梁老師陪我喝一杯吧?！?/p>

梁云生道:“我不喝酒?！?/p>

“那就喝茶?！?/p>

說著叫服務(wù)生上了壺茶。琥珀色的液體注進紅酒杯里，趙奕與他碰了碰杯，而后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他說喝一杯，就真的只喝了這一杯，喝完后對梁云生比個手勢，道:“不好意思，耽誤梁老師的時間了?！?/p>

梁云生問:“你還不走？”

“等助理送衣服過來。”

這時候正是初春，天氣還有點涼，濕透的襯衫緊貼在趙奕身上，薄得看得見下面的肌膚。

梁云生想了想，脫下外套遞給他，說:“先穿著吧?！?/p>

趙奕愣了一瞬，隨后連眼睛里也漫出笑意，十分自然地將外套穿在了身上。

梁云生想，如果這是演技，那他的演技實在太好。不過他沒再多說什么，拄著拐杖先走了。

幾天后梁云生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是趙奕打過來的。他先是感謝梁云生那天晚上陪他喝酒，接著又說要還那件西裝外套。

梁云生覺得一件外套而已，沒必要這么麻煩，但想到趙奕輾轉(zhuǎn)打聽到他的電話也不容易，就勉為其難地讓他上門了。

趙奕隔天下午就來拜訪，進到屋里一看，倒是怔了一怔，說:“梁老師家里打掃得真是干凈?！?/p>

梁云生只是笑笑。

人人以為他過著頹廢生活，要么醉生夢死，要么日夜顛倒，其實他每日作息規(guī)律，閑時泡茶養(yǎng)花，露臺上擺滿了各色花草。

趙奕笑言:“好像提前進入了退休生活。”

“那也沒什么不好?！?/p>

“梁老師的歌迷卻要失望了?！壁w奕喝一口梁云生沏的茶，道，“梁老師沒有復(fù)出的打算嗎？就算不再寫歌了，也還可以唱歌?！?/p>

梁云生沒做聲。

趙奕接著道:“我過兩個月有一部電影要拍，主題曲還沒有定，不知道梁老師有沒有興趣？”

聽說這電影趙奕也有參與投資，看來是真的了。不過梁云生自然沒有興趣，剛想開口拒絕，趙奕就說:“梁老師可以慢慢考慮一下，不必急著答復(fù)我?！?/p>

他說完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梁云生的手機剛好放在桌上，很快就響了起來。

趙奕掃了一眼，笑說:“梁老師果然沒存我的號碼?！?/p>

然后不等梁云生發(fā)話，拿過他的手機存上了自己的號碼。

這時距他倆第一次見面已過去許多年，趙奕仍像當(dāng)年那樣，朝梁云生笑了一笑，說:“希望我有機會跟梁老師合作?！?/p>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