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般的人群逐漸消失了。
宋輕輕回了按摩院,她搬著小紅凳,著那身碎花襯衣和長褲,就那樣坐。坐整整一夜。
徐嬤心疼地讓她坐屋里等,她搖頭,固執(zhí)的坐著。她說他回來了。他知道這里。她要一直等他。
她只得為她攏上厚厚的毯子,搬來暖爐,又往她手里塞個熱和兒,才讓她在外面等著。
傻子總做些匪夷所思的事,天黑了,除了那些欲求不滿的男人誰又會來找她。更別說那人會不會來。勸半天也不聽,就固拗的折磨自己,也難怪被人說是傻子。
徐嬤搖了搖頭,進了門。
第二日放學(xué)后,林玄榆等在學(xué)校門口已然過久了??赡抢吓诉€沒來。他皺著眉看了看手表,一時有些氣惱的走向了按摩院。
老女人裹著一層厚毯,坐在那破凳子上四處張望,眼里不同于舊時。充沛強烈的期盼。
她的嘴微張,一糥一糥。
他朝她揮了揮手,含著怒氣喂了她好幾聲,她都不回,只念自己的,也只望自己的。
他壓著性子湊近聽她嘟囔,略微的聽著她常說的那字。
涼。
待再細(xì)細(xì)的聽上兩秒,他便像是針穿頭頂般,刺得他指尖發(fā)涼,他呆了眼看向她。
她說…林涼。
有些細(xì)枝末節(jié)便蜂擁而出,好似水滴石穿般連結(jié),一層接一層的在他腦里閃出。
從草莓酸奶,到某個人的失態(tài),還有他大概十一二歲時,在飯桌上聽到他表哥的那些荒謬事兒。
說他曾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高考,甚至放棄讀大學(xué),又不知道為何出國去了。
一時嗡嗡作響的腦,燥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為何掏出了手機給那人打起電話。
宋輕輕,這個老女人。從始至終等的人,終一而往在意的人,竟然是他表哥。
他不過是個觀眾。
“喂…”他抿了抿唇,低垂了眼睫,鞋子踢拉著積雪,便吞著喉嚨,又說,“表哥…你來這接我…”
他收了手機,放進兜里,瞧這個還在嘟囔的女人。他收了動作,雙手揣進了懷里。
他想到表哥憤怒的話,想來林涼對這個舊人已經(jīng)沒感情了。偏她自己還單相思。
林玄榆彎了身子,隔上一塊硬幣的距離,臉對著臉看她空茫的眼。
讓這個老女人永遠(yuǎn)死心也好。他想。
釅黑闌夕,一座老舊的小巷通口,立著一柱白色街燈,雜亂無章的雪點落入一束垂黃的光,又散飛進黑沉的夜里。
一個黑色大衣的男人隱在黑角里。他唇間的白霧渙散,愁苦的煙味從指間里朦朧余生。
他瞧著遠(yuǎn)處親吻的兩位熟人,輕輕挑起嘴角。右手處的香煙又放進嘴里,緩吸著煙澀味。
原來昨天的男人可不是什么丈夫,不過是個恩客。原來她變著法地和他又有聯(lián)系,她和林玄榆。他好像總能通過別的男人見到她。
他一時有些發(fā)笑,眼底冒著猩紅的血絲。
她竟然做了妓女任各種男人踐踏。她做了妓女,在他好不容易把她拉出來之后…
他笑自己也糊涂,老忘了傻子不懂愛,也不在意自尊人格。任你費盡心思,掏心掏肺地挖空自己去救她...
雪恍恍間落在他的煙上,凍了他的煙火星。
他也曾沸騰地冒著人味的蒸汽,也曾沸熱地愛過一個姑娘。
林涼的煙霧過他的眼,是生冷的白氣,涼到眼角有些微澀,他下意識的揉了揉眼角,蹙眉虛眼間,兩人已經(jīng)分開。
他按了按車鑰匙。
敞靜的巷道,人煙幾近寥寥。這一條巷是城落著名的紅燈區(qū),是男人的溫香港。排排坐落的打著按摩小院塑料招牌的貓兒屋,此時放下了它的遮簾,里面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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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鳴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