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不敢抬頭看姐姐的表情。
謝知真怔怔地看著弟弟。
他身量不高,長相俊俏討喜,雖說頑劣淘氣了些,在自己面前一向還算聽話,這幾個(gè)月更是脫胎換骨一般懂事起來,處處體貼,事事上心,令她欣慰不已。
可誰能想到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悶不吭聲做下了這樣驚世駭俗的事?
謝知方心下懊惱不已,拿平福撒氣,抬腿踹了他一腳,罵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滾出去!”
平福“哎”了一聲,連滾帶爬地退了下去,臨走不忘關(guān)上門,留姐弟倆慢慢敘話。
靜默了許久,謝知方終于憋不住,訕訕然地道:“姐姐,要不你還是打我一頓出出氣吧?若是實(shí)在生我的氣,我這便去莊子上住幾個(gè)月,待你氣消了,著人遞個(gè)話,我再回來……”
他嘴上說著軟話,心里卻多多少少帶了點(diǎn)兒有恃無恐。
姐姐為了他可以豁出命去,沒道理包容不了他犯下的過失。
沒想到,過了片刻,面前傳來低低的啜泣之聲。
謝知方當(dāng)下還跪著,仰起臉的時(shí)候,恰看見幽蘭泣露,梨花帶雨,當(dāng)即嚇得魂飛天外。
要了親命,姐姐怎么哭了?!
他“騰”的站起,手忙腳亂地翻帕子,左右找不到,干脆用衣袖替姐姐拭淚,滿口好聽話哄她:“姐姐,莫哭,莫再哭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cuò),我混賬,我不孝,我喪盡天良,我無可救藥……而今那些混賬事我做也做下了,姐姐你若實(shí)在難以接受,不如把我扭送官府,教判官按律法懲治我,我絕無二話!”
說歸這樣說,可按當(dāng)朝律法,忤逆長輩者便要受大刑伺候,更何況他這樣斷了父親子嗣血脈的?怕不是要流放叁千里,或是驚動(dòng)陛下,判個(gè)秋后立斬。
謝知真躲開他的糾纏,帶著哭腔道:“你不過是吃準(zhǔn)了我舍不得,平白放這些狠話,好沒意思!”
教她說破心底盤算,謝知方的老臉略紅了一紅,拉了把椅子挨著她坐下,小心翼翼地給她擦眼淚:“我知道姐姐待我最好,你不要再哭了,看見你哭我渾身難受,恨不得出去死上一死……”
謝知真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嗔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收了淚,正色道:“你可明白,我不止氣你罔顧人倫孝道,更氣你行事肆無忌憚,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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