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改主意了?!敝x知方打了個哈欠,從懷里掏出打姐姐那里順過來的絲帕,仔仔細細擦干凈沾滿了點心碎屑的手指,“我不想爭那勞什子功名利祿了,我們家雖然不算豪富,產業(yè)也算殷實。背靠大樹,混吃等死,不是挺好的嗎?”
林煊的冷臉上,罕見的出現(xiàn)了呆呆的神情。
謝知方看了想笑,卻又忍住,正經道:“阿煊,你若想選擇從軍報國這條路,我不攔你,但我還是想勸你一句,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你們家叁代單傳,最好還是不要以身犯險。”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沒想到,林煊竟然松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多想去嗎?還不是怕你自己跑出去闖禍,沒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他走到謝知方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慰:“你不去最好!咱倆就留在長安,尋歡作樂,仗勢欺人,再快活也沒有的了!”
謝知方眨了眨眼睛。
原來,林煊竟是不想去從軍的嗎?
他陪著自己遠赴邊關,出生入死,終至將命搭在里頭,原來只是為了全這一場兄弟之情嗎?
謝知方心頭酸澀,竟然訥訥無言。
二人又閑話了幾句,約定好下次出游的時間,方才告別。
謝知方拿著林煊帶過來的話本子,興沖沖地跑到姐姐面前獻寶。
再怎么循規(guī)蹈矩,謝知真骨子里也不過是個剛滿十二歲的少女,看見神鬼志異之類的書籍,由不得不生出幾分喜歡。
姐弟倆頭挨著頭湊在一起,讀了半日的書,謝知方不時扮作鬼怪吼叫說話,惟妙惟肖,逗得謝知真樂不可支。
待到用過晚膳,暮色漸深,謝知方窺得左右無人,拉著謝知真的衣袖,提了個建議。
“姐姐,父親書房里私藏了不少話本,皆是珍品孤品,這會兒爹爹應當已經歇息,不若我們……”他挑了挑長眉,古靈精怪。
謝知真有些意動,又頗猶豫:“父親平日里不許別人進他書房,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只怕不太好?!?/p>
“姐姐放心,我平日里經常偷跑進去看書,從來沒有被發(fā)現(xiàn)過。”謝知方拍著胸脯保證,“就算父親真的臨時去了書房,里面又有架子又有柜子,想找個藏身之處又有何難?”
在他的一力勸說之下,謝知真毫無立場地妥協(xié),換了輕便的衣裙,避著眾多耳目,躡手躡腳地和謝知方溜進了書房。
兩人繞過寬大的書案,走到盡頭的架子處翻找,謝知方手中揣著顆小小的夜明珠,權作照明之用。
翻到某個制作精美的畫冊時,他的手忽的抖了一抖。
“阿堂,怎么了?”察覺到他的異常,謝知真好奇地湊過來問道。
“沒什么。”謝知方面不改色地將畫冊卷了卷,塞進衣袖的暗袋中,“看見一本我找了很久的琴譜?!?/p>
他心里早就驚濤駭浪:沒想到?。≌娴臎]想到!
父親那么道貌岸然的一個人,竟然私藏春宮畫!
還是畫工精美到了纖毫畢現(xiàn)的精品!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謝知方一邊鄙夷著,一邊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這樣的好東西,改天一定要拿給林煊看看,讓那個臭小子好好開開眼界。 ↑↑正尋思著,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說話,謝知方十分警醒,利落地將夜明珠藏進衣襟。
第一次做壞事,謝知真頗有些緊張,下意識地貼近弟弟,低聲道:“阿堂……”
“噓——”謝知方帶著她往書架底下的柜子里面鉆,好在兩個人身量尚小,倒也勉強塞得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