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臨提著劍,站在血泊之間,白衣被浸濕,混雜著彼此的血液,他不像上仙,更像個喋血的邪魔。
“你……你……放過我……”九尾狐幻化著行淵的臉,被劈開的頭顱血肉模糊,暴露在外的舌根無力的彈動,“我鬼迷心竅,恐無法,無法順利歷練,荒廢千年修行,犯下此等大不敬的罪行……上仙,您放我,一命?!?/p>
瀾臨的視線漠然地從九尾狐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他的左側(cè)腰部。
感受到仙人的目光,九尾狐瞳孔驟縮。
瀾臨蹲下,鮮血腹部的傷口涌出,他彷若渾然不覺,蒼白枯瘦的手指伸向九尾狐的側(cè)腰處,沒入血肉間,挖出了他藏在體內(nèi)的妖丹。滾燙的暗紅色妖丹,灼燒冰涼的手掌。
“?。“““ 本盼埠粏∑扑榈纳胍鳎勘{欲裂。他用雙腿等地無力向后蹬,拖出兩道粗粗的血痕。
這仙人,竟要毀了他的妖丹!
九尾狐即便重傷至此,憑借他千年修行,仍能茍活于世東山再起,但若瀾臨毀了他的妖丹,便是要他魂飛魄散,神魂俱滅!
“仙者仁也!你這般狠絕……呃啊,啊啊啊啊!你要遭,啊啊,報應!”
惡毒的詛咒聲戛然而止。
粉碎的妖丹從瀾臨指縫中飄散。
仁慈?
報應?
都不重要了。
……
手里的劍在顫動,焦躁不安。
瀾臨道,“它已經(jīng)廢了?!?/p>
承影不甘地嗚鳴。
“你就算將它找回來,我不在了,它也只是張紙?!?/p>
承影:……
瀾臨冷著一張臉,感受著承影的無聲僵持,“它當真那么重要?”
是。
“它比你的主人更重要?”
不是的!
短暫的沉寂。
像是無奈,又像是縱容,瀾臨勾起一抹極淡的笑,“罷了,你去尋它吧?!?/p>
緊握劍柄的手指松開,承影驚駭,認為瀾臨發(fā)怒要丟棄他,立刻緊緊跟在主人身后。
瀾臨搖搖晃晃往回走,見承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他,擺擺手,“太遠了,我不能過去……你自己去帶它回來?!?/p>
承影還在猶豫。
瀾臨輕嘆,“時間不多了?!?/p>
我先陪你回去。
瀾臨想了想,輕輕點頭。
他靠著承影的支撐,步履闌珊。一陣突如其來地狂風自身后刮過,瀾臨腳下一軟,撲倒在地久久動彈不得,腹部的傷口崩裂開來,鮮血汩汩流了一地。
縱然虛弱至此,殘存的微弱靈力依舊被陣法殘忍的抽離身體,痛入骨髓。
瀾臨是不能離開陣法的,距離太遠了,維持陣法所耗費的靈力是平日的千倍萬倍。
他早就無法承受了。
承影的低鳴和呼嘯的風聲融為一體,在耳畔蕩漾。瀾臨能感受到身體被冰涼的劍身奮力托起,又一次次無力的倒下。
好累,好痛,再躺一會,麻木了就好。
……
可是,行淵還在等他。
想回去。
瀾臨在意識迷蒙混沌中,緩緩睜開眼,清冽透徹的眸底閃過渴望的光。手指摳入泥土,手臂抖動著支撐身體,他狼狽而堅韌的爬起來,重新站直身體。
呼吸沉重,吐息間顫抖不止,血液和汗水混雜著流進眼眶,染紅眼角。
瀾臨抬頭望向灰暗陰沉的天空,有滾燙的液體從眼里涌出。
他不過是想陪行淵多看一場雪,多度過一個冬天。
現(xiàn)在看來,只能一起賞一次月了。
罷了。
賞月,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