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對人了。
下一刻。
謝如鶴側(cè)頭,朝身側(cè)的書念望去。
兩人視線相對。
時間像是定格住。
書念緊張地抓住校服下擺,不好意思直接在這里跟他道歉。她糾結(jié)著怎么開口。
謝如鶴上下掃了她一眼。
一秒,兩秒。
書念咽了咽口水,正想把他叫出外面說話的時候。
謝如鶴垂下眼,重新趴到了桌子上。他的動作很自然,像是這個姿勢睡得不舒服,起來換個姿勢重睡。
完全忽視了她的存在。
“……”
因為這事,書念得到了五班圍觀群眾的嘲笑聲。
書念的脾氣好,沒有因為這個惱怒,但通過謝如鶴的態(tài)度,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
在她看來,盡管謝如鶴不會說話,但通過前兩次的交往,書念覺得他還是一個挺有禮貌的人。但這次,他居然惱火到連修養(yǎng)都拋棄。
看來自己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了。
為了道歉,書念每節(jié)課間都往三樓跑,但沒有一次能找到合適的機會。
謝如鶴要嘛一整個課間都趴在位置上睡覺,要嘛就一個課間都消失不見,直到打了上課鈴才回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有一次,書念一到三樓,就看到他從廁所的方向回來。
這好不容易的機會,書念是真的想好好珍惜的。她連忙跑了過去,小喘著氣在他旁邊說話:“謝如鶴,我有話跟你說。”
已經(jīng)快到五班的門口了。
書念很擔(dān)心他會直接進(jìn)教室,但又不敢跟他有身體上的接觸,唯恐又被他狠狠甩開。她提高音量,著急起來,聲音依舊軟軟的。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話剛落下,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謝如鶴側(cè)過頭看她。他的眸色很深,鴉羽般的睫毛襯得那雙眼越發(fā)深邃。皮膚薄如紙,隱隱能看清底下的血絲。看起來讓人覺得病態(tài),嘴唇顏色卻艷。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像是軟化了態(tài)度。
書念終于有了種苦盡甘來的感覺。神情隨之放松了不少,她舔了舔唇,認(rèn)真說:“就是,上次我——”
書念連主題都還沒切入,開場白都還沒說完。
下一秒,謝如鶴輕扯嘴角,大步走進(jìn)了教室里。
書念:“……”
這是書念這輩子見過的,最喜怒不定的人。
她自認(rèn)沒見過世面,但也不是沒有見過性情古怪的人。
比如那個開了家早餐店,卻永遠(yuǎn)起不來做早餐的叔叔;比如便利店阿姨的兒子,明明是個大男人,卻成天穿著女裝,讓她喊他姐姐;再比如學(xué)校的保安叔叔,喜歡在放學(xué)期間拿著喇叭在學(xué)校門口唱歌。
但書念也都只是覺得好笑好玩。
謝如鶴的舉動卻讓她覺得有些生氣,但因為理虧,她又不得不繼續(xù)低頭。
這是書念活了十三年以來,覺得最憋屈的一次。
就這么拉鋸了兩三天的時間。
到后來,書念也不再每節(jié)課間都過去了。有空的時候,想起來的時候,她才會跑到三樓去找謝如鶴。
最近這一次。
書念一到五班門口,就看到有好幾個男生圍著謝如鶴,領(lǐng)頭的男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說完之后,一群人哄然大笑。
謝如鶴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看到這個畫面,書念的腦海里莫名腦補出一個劇情——他們在嘲笑謝如鶴不會說話,在戳他的傷疤,甚至還想在上邊撒鹽。
即使這段時間,因為謝如鶴的態(tài)度,書念是不太開心的。
她抿了抿唇,還是追了上去。
“謝如鶴。”書念走在他的旁邊,小聲問,“他們是不是在嘲笑你???”
謝如鶴沒吭聲,垂著眼眸。
書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按照腦海里的印象,她磕磕絆絆地說:“你有沒有注意到,剛剛那個男生有酒窩。”
“……”
“你知道嗎?酒窩是由于面頰部肌肉缺陷而導(dǎo)致的?!睍钛鲋^,巴掌大的臉白皙干凈,“所以那個人是一個有缺陷的人。”
“……”
書念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反正就是,就是,你也可以嘲笑回去……”
聞言,謝如鶴忽然看向她。劉海垂至眉毛,瞳色沉沉,眼睛下方一層青灰色。平時沒有任何情緒的臉,在此刻帶了幾分若有所思。
他盯著書念頰邊的酒窩。
良久,謝如鶴頭一回對她開了口。少年的聲音清潤,情緒淡淡。
在那一刻,書念甚至還有種自己幻聽了的感覺。
“你也有?!彼p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