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你好像瘦了不少……”時慈三兩步也跟著母親走到寧馥身前,目光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是不是這段時間過得不好?”
寧馥有些奇怪:“我沒有瘦啊?!?
雖然冷戰(zhàn)期說這種話感覺有點沒心沒肺,但寧馥最近真的過得挺好。
劉阿姨的湯煲得是真好,菜也炒得不錯,讓她一日三餐沒有一口不是心甘情愿。
而且因為養(yǎng)傷不用練舞也不用走路,每天就坐在床上休息,寫寫論文,累了就躺下睡會,醒了差不多就又到飯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吃得太好,她睡眠質(zhì)量也好了起來,再沒做噩夢,一閉眼一睜眼就是非常完美的一覺。
昨天她洗完澡上了個稱,發(fā)現(xiàn)比剛回到慶城的時候還胖了一斤。
寧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在風中飄舞的裙擺,想說可能是因為穿了裙子看不出來的關(guān)系,就聽時媽緩緩地接過了話頭:“小慈這你就不懂了吧,跳舞的女孩子,就是要瘦的,我看過好多跳舞的女孩,比小寧還瘦呢,這樣跳起舞來才好看?!?
“是嗎,可是我感覺寧寧以前明明沒這么瘦的……”時慈小聲嘀咕,沒說完的話卻在對上母親回頭的眼神時被留在了喉嚨口。
“你啊,怎么什么事也不懂呢?!睍r媽看了一眼兒子,再回頭看向面前清瘦的漂亮女孩,語氣中帶著一點輕飄飄慢悠悠的訓斥感:“你是生在一個好的家庭里,衣食無憂的,也不需要你干什么,就跟著我們的路子走,小寧可跟你不一樣……”
她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從女孩子瘦薄而利落的下頜線上掃過,再緩緩收回來,接著說:“小寧她又沒法靠家里,只能靠自己,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多不容易啊,小寧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了哦,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可以隨時來找阿姨?!?
眼前女人語氣真誠和善,但只一瞬間的眼神便看得寧馥J皮疙瘩直冒。Iαoγùχs.o(liaoyuxs.)
無論是說她偏見也好,有色眼鏡也好,先入為主也好,她真的沒辦法把時媽剛才那句話當做普通熱情友善的叮囑來聽。
尤其她那句‘她又沒法靠家里’。
“阿姨,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有一點您可能誤會了?!?
寧馥方才回想起高中時時媽說的那句話,現(xiàn)在只后悔沒有當時直接就反駁她,而是傻乎乎的等到過了好幾天才回過味來,之后想再說都沒了合適的時機。
日頭逐漸西落,女孩子一雙眼睛迎著日光,一片清明銳利:“我從小到大都是靠我父母的支持才能走下去,我家里給了我很多幫助,如果沒有我的家,我肯定一事無成,所以我應該算一直靠著家里,況且我本來就是慶城人,留在本地工作,除了巡演之外隨時都能回家,也不能算是孤身在外吧?!?
她話音剛落,接踵而至的便是一陣沉默。
今天于大四學生來說是答辯日,但對于其他學生來說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路過的風將遠處C場上體育課的聲音順手捎過來,那股熱鬧歡快的氣氛卻依舊遙遠。
要換做之前,寧馥可能不會說得這么直接,畢竟時母是長輩,還是時慈的媽媽,再怎么樣也應該委婉一點,給對方留點面子。
在她看來,時家父母是時家父母,時慈是時慈,寧馥從來不覺得父母和孩子應該混為一談,孩子也不應該為父母行為買單。
老一輩的人想法跟不上時代很正常,只要作為子女的能夠從中潤滑游說,其實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但仿佛印證她心里想法,一旁時母尚且未說什么,反倒是時慈看著她,面露出為難與意外的表情,用眼神暗示她剛那句話說得不應該。
“寧寧,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還是準備論文壓力太大了,怎么這么跟我媽說話?!?
一盆涼水,當頭澆下。
那種感覺如同腳下的地面猝不及防的開裂塌陷,突然橫生出一片懸崖峭壁,讓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從空中墜落——
寧馥心跳一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時慈,好像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誠然,她可能剛才確實語氣有一點y,但時慈會這么說,也就側(cè)面反應他完全覺得母親沒有說錯什么。
他也和時媽的想法一樣,覺得她就是孤身一人在外打拼,沒有一個能夠停靠的港灣和后盾在后面支撐。
但她明明有?。?
她有一對那么好的父母,供她學舞,供她讀書,自己節(jié)衣縮食,開源節(jié)流,卻從來沒有給她缺吃少穿,寧馥甚至一直認為父母給她的東西,遠比金錢要來得可貴多了。
他們?yōu)樗峁┝硕嗌馘X也換不來的安全感,讓她永遠能夠安心地在外面闖蕩飛翔,而不用擔心找不到方向。
但只是因為他們不夠有錢有勢,不能給她提供最實際最直接的幫助,所以他們所做的一切,在這對母子眼中就完全沒有了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