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上次就是這么說的?!?/p>
她氣鼓鼓地,似怨似嗔。
“明明弄完很舒服。”
他有些委屈地弱弱反駁。
陸斯年覺得自己人都要炸了,甚至開始懷疑他為什么要走自主招生這條路,拿了保送本以為是喜事,結(jié)果要日日聽這些壁角。
他深吸一口氣,本著“毀滅吧”的心情推開家門,結(jié)果就看見尤嘉趴在桌上,陳非的手搭著她的肩,然而兩個人都穿得整整齊齊,看不出有半分逾矩。
“你看看你,總架著攝影機,肌肉僵得不行。”陳非一邊按揉一邊說。
現(xiàn)在不是開店,沒有外賣要送,也沒有客人要招待,陳非的老板只尤嘉一人,便終日圍著她打轉(zhuǎn)。
尤嘉沒有拒絕,瞇著眼睛享受陳非的伺候,他力氣掌握得恰到好處,由輕至重緩步徐進,按完了筋骨舒暢,一身輕松,讓人由衷覺得那十八萬花的可太值了。
“斯年回來了啊?!?/p>
陳非笑著和陸斯年打招呼,“學(xué)姐中午鹵了鴨翅和百葉,特地給你留了一份,我放在廚房的保溫桶里了,快點過去嘗嘗?!?/p>
陸斯年望著陳非這副殷勤樣就煩,仗著自己年紀(jì)小吃味道,“那是我姐,你換個稱呼?!?/p>
他不明所以,改口道,“阿嘉?”
陳非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陸斯年臉色更差了。
“那叫嘉嘉?”他想照著顧盼喊,兩個疊字滾過喉頭,唇畔輕碰,多親熱啊。
對面的人面色黑如鍋底,覺得自己都能看見陳非身后那條尾巴在搖,“算了,別改了。”
陸斯年換鞋進屋,心道還是叫“學(xué)姐”聽起來最生疏。
作為餃子館前優(yōu)秀員工,陳非手腳麻利,自從尤嘉把人帶回通州小院安頓,生活水平便突飛猛進。
剛到就張羅著要給這一畝三分地大掃除,看到尤嘉畫的秋千圖紙后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想要幫她實現(xiàn)心中所想。
為了讓他待著更自在,不覺得自己吃白飯,尤嘉提議讓陳非以工抵債,每月兩千五包吃包住,等過完休學(xué)的這一年就滾回去上課,等以后工作了再繼續(xù)還。
有他接手雜務(wù),尤嘉終于清閑起來,好像回到了最初離開賀伯勤開店的那段時間,有空發(fā)呆走神,有空因為不愛自己的人無病呻吟,沒客的時候就能懶懶趴在桌上曬太陽。
只不過現(xiàn)在曬太陽的時間少了,她需要學(xué)著寫腳本,做攝影,視頻調(diào)色帶剪輯,爭取早日熬成個后期小天才。
過了一會兒,這邊陸斯年抱著電腦看人熱火朝天地在院子里架秋千,心中默默下了個“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批語。
那邊正揮著鐵鍬夯土的陳非站穩(wěn),與狀似偶然抬頭的少年目光相碰,明明他才是更為強壯年長的那個,卻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接下來還有個新賽,陳非決心再試一把,反正休學(xué)為期一年,閑著也是閑著。
晚上的時候他在院子里唱歌,吉他撥起來,不光尤嘉和顧盼,連隔壁都勾著頭聽。
你得承認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天賦存在。
正如陸斯年,正如陳非。
窮山惡水走出來的男孩,但仿佛就是為音樂而生。
“……喚醒誰的向往,溫柔了寒窗,從此少小別鄉(xiāng)他鄉(xiāng)化作故鄉(xiāng),歸來心頭猶豫,眼底留傷……”
世界太大,人太渺小,卑微如草芥,舉杯同消愁。
人類的悲歡大抵相同,尤嘉早已見識過生活苦澀,些許歡快的曲調(diào)聽來滿是憂傷。
此心歸處,何處是吾鄉(xiāng)?
她昏昏沉沉,伏在繩邊不說話,任由陸斯年的大手撫過脊背,宛如一只慵懶至極的貓。
幾個人的溫馨被攝像機誠實地記錄下來,放在視頻里,雖然沒有多少水花,然而也幸虧有這些稀瑣的生活碎片,幫陳非度過了出道后最艱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