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囡囡,我是荏南,江荏南?!?/p>
荏是怯懦軟弱的意思,可她是荏南,荏難。
她的乖全是裝出來的,她的弱也全是為了麻痹,她就像根蒲草一樣,不起眼又柔軟,可她比誰都倔,比誰都有毅力,她花了一半的人生去愛一個人,而剩余的人生,她依然不打算改,無論這塊頑石愿不愿意承認(rèn),無論她的下半人生可能會有多短。
都說清楚了,江明之卻沒有走,他瀟灑自在,難得如此反復(fù),他又點(diǎn)了根香煙,火柴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光痕,隨即被搖滅了,江明之吐了口煙,用他天生帶了三分輕佻的語氣說道:“荏南,你會怪二哥嗎?”
“怪你什么?”荏南雙手撐著下巴,側(cè)面望去,仿佛還是那個天真嬌憨的囡囡,只是語氣平靜地如同已經(jīng)奔流殆盡、入了深潭的池水。
“做個純粹被辜負(fù)的人,其實(shí)好受多了,至少有處可發(fā)怨氣?!彼D了一會兒,繼續(xù)問:“要是以后年紀(jì)輕輕死了,會后悔嗎?”江明之不再問是否會怪他,卻問荏南是否會后悔,他是從來不在意別人恨不恨自己,怨不怨自己的,只要他覺得開心舒暢就好,可對方是一起長大的囡囡,所以到底還是多白問一句。
“不到死前那一刻,我又怎么知道呢,不過想來就算后悔,一閉眼的功夫也就過去了,死后埋在土里無知無覺,大概不難熬的,可如今我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分分秒秒地凌遲著自己。這樣算下來,用死前那一會兒的后悔,換現(xiàn)在長久的開心,不是很劃算嗎?“驚世之語,她說得漫不經(jīng)心。
江明之被煙嗆了一口,然后看著她撫掌大笑,嘆道:“你嫁大哥那么個木頭實(shí)在可惜了,不如還是嫁我吧,咱們倆定能逍遙快活?!?/p>
“我才不要嫁你?!避竽掀财沧?。
“怎么,那木頭大哥便這么好?”他笑得捧腹。
“你剛剛那么說,不過是此時此刻覺得我這話趁了你的心意,可我們本質(zhì)是不一樣的,二哥你追逐快樂,越短暫越絢爛的東西你就越中意,你對所有人都交付真心,是因為這真心從來都是只屬于你的,你大方和他們共享,又完完整整收回來,從沒有執(zhí)念。”
“可我不一樣。”荏南嘆了口氣,“我是個大俗人,我愛一個人,便想長長久久和他在一起,我的真心交出去的時候,便沒有打算收回來?!?/p>
她轉(zhuǎn)頭看向江明之,“二哥你應(yīng)該找一個和你一樣瀟灑的人,快快活活過這輩子,你不用考慮傷她的心,她也不怕傷你的心?!?/p>
江明之被她如此剖了一番,卻絲毫不惱,眼中呈現(xiàn)了點(diǎn)真正的笑意,“做個癡情種子固然感人,可做個沒有心的快活人,又哪里不好呢,反正我活了這么久,實(shí)在覺得開心得很?!?/p>
荏南倒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本來就是,這世界上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求的不過是情愿二字,又哪里有一種一定比另一種好的道理呢?!?/p>
“知我者,囡囡也。就沖這,二哥一定幫你如愿?!?/p>
兩人就這么達(dá)成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