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又問：“喜歡我嗎？”

柳延說：“喜歡。”

難以分辨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伊墨低下頭，說：“我不喜歡傻子。”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柳延哭，從出生到現(xiàn)在，柳延從沒有哭過，但是今天哭了。收起勾在他頸項(xiàng)的手臂，垂在身側(cè)，然后望著伊墨的眼睛，圓潤(rùn)的眼睛里布滿水霧，凝結(jié)成珠，一粒粒往下掉。張著嘴，卻沒有哭出聲音來。無聲無息的，連哭，都像個(gè)十足的傻子。

伊墨靜靜看著他的眼淚，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他哭出來，心頭煩悶卻奇異的緩解了許多。

用手指沾了淚珠，伊墨放進(jìn)口中，舔了舔，又咸又澀。

傻子還是在掉眼淚，一聲不吭的悶悶的從眼睛里跑出許多雨水，在白凈的臉上刷出兩道水痕，水珠掛在下巴上，不停地往地上奔。

就這么哭了許久，伊墨重新將他抱進(jìn)懷里，帶回家中。一直，也沒有出聲安慰。

哭的累了，柳延蜷縮在床上，睡著了。伊墨坐在他身旁，看著睡夢(mèng)中都在哭泣的臉，看了很久，才低低的自言自語(yǔ)一句：

“這是你第三次為我哭。”

第二日醒來，傻子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膝蓋，紅腫的眼睛還是布滿水霧，不停往下流著眼淚，像是這些年蓄藏的眼淚終于找到了缺口，傾瀉著要耗盡。伊墨替他穿衣，他在哭，伊墨給他束發(fā)，他還在哭，洗漱時(shí)水滴怎么也擦不盡，喂飯時(shí)柳延的眼睛已經(jīng)腫的睜不開了。

最后伊墨道：“難看的很?！?/p>

柳延哭著望著他。

伊墨道：“我騙你的?！鄙焓置嗣请p紅腫的眼，伊墨輕嘆一聲：“傻子我也要。”

柳延不懂他話里意思，仍是無聲的哭著，伊墨揉著他的頭，將柳延抱進(jìn)自己懷里，緊緊抱了一陣，才冷下聲音威脅了一句：“再哭就不要你了?！?/p>

沒一會(huì)，柳延的淚水就停止了。

伊墨說：“以后不許哭?！?/p>

柳延偎在他胸前，像是怕極了他不要自己，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直點(diǎn)頭。

伊墨見狀拍著他的背，小心安撫，心里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傻。說他傻，卻記事那么早，說他不傻，又徹頭徹尾傻的徹底，隨便一句話就能哭一天。

傻乎乎的沈清軒，伊墨想了想，覺得好像也不是很差勁。

伊墨說：“傻子?！?/p>

柳延抬起頭，不知他為什么喊自己。

伊墨道：“眼睛腫了，難看，丑的很?！?/p>

柳延遲鈍的明白過來，知道他又嫌棄自己了，委委屈屈的拉著他的衣襟，將臉湊過去，道：“伊墨，親，痛?！?/p>

伊墨笑了，在他眼皮上親了一下，又在送上來的右眼皮上親了一下，問：“還有哪里痛?！?/p>

柳延發(fā)了好一會(huì)呆，才能回答上他的問題，斷斷續(xù)續(xù)的道：“伊墨，不，喜歡，傻子，我，這里，痛?！闭f著抓起他的手，放到了心口的位置，認(rèn)認(rèn)真真，誠(chéng)實(shí)的告訴他：

“這里，痛?！?/p>

手下肌膚溫?zé)?，不再瘦骨嶙峋，有了軟滑的觸感，伊墨頓了頓，手指在他心口那點(diǎn)朱紅上搔動(dòng)著，低語(yǔ)道：“那就更痛點(diǎn)……”

說著親上他的耳畔，一字一句道：“為我更痛點(diǎn)。你痛了，我才舒服點(diǎn)?！?/p>

柳延癡癡望著他，又低頭，看著在自己胸口搔撓的修長(zhǎng)手指，看了片刻，雖是不懂，卻也答應(yīng)：

“好?！?/p>

因?yàn)樗\(chéng)懇的答應(yīng)，所以伊墨看他許久，最后仍是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