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惜、心疼,所有的復雜情緒都在見到她在自己哭得跟個淚娃娃那一剎那沖破了心口。他知道自己完了,是真的著了她的道。對她不再僅僅是關注而已,而是開始在意她,把她放在了心上。
這么一想反而沒有想像中的那么難以接受。這種開始在意一個女人的感覺是陌生的,可想想也蠻不賴,至少心情不再像之前那么差就是了。
聽她說著她的過去,同樣的事情放在不同的人身上帶給他的情感都是不同的。對于別人,他或許會對那個人產(chǎn)生一絲憐憫。但是對她,他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或許是她從小的經(jīng)歷才讓她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她表面上的風輕云淡,實際上都是她缺乏安全感的偽裝。他忽然就徹悟了,其實他們兩人都挺像,但是,她比他心狠得多。一開始的他不相信愛情,對這世界上的情情愛愛總是不屑一顧,然而意識到這個叫安秋涼的女人能讓自己心亂、心動,他并沒有急著排斥,反而特想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
可安秋涼呢?表面上她極少表現(xiàn)出對自己父母的在意,但到底她父親的出軌,對她媽媽的狠打毒罵,都讓她缺乏了對男人的安全感。所以她恨自己的小姨當小三,愣是靠著自己把她小姨送出了國。連帶著,她對他也捂著一顆心,讓他在她身上、臉上,壓根兒看不到她對自己的一點兒在乎。
哄她高興,真的不難。對她說“以后我就是你的男人,你就是我的女人”也并非玩玩,他從未對誰說過這種矯情的話,一旦開口,便是真心。況且這句話是他目前唯一能給她的一句許諾,再多,也不可能有。可是他忘了,他的小女人從來就不貪心,至少在他面前,她從來沒表現(xiàn)過對他的在意。有時候他甚至想過,他寧愿她貪心一點兒、得寸進尺一點兒。但這種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傅唐逸,從前的你不是最厭惡女人的主動,現(xiàn)在的你還像是個男人嗎?
知道這個姓安的小女人從來就是個省事兒的主兒。她的美,初看是一種誘人的媚,而她這種媚,屬于耐看型的。越看,就越發(fā)地深入你的骨髓,入味兒。連他都被她勾去了半個魂,何況她學校里還在抱著書啃的一群書呆子!追著她跑的小男生一個都不少,她怎么就這么能招惹?這么能招惹!
即使知道她向來不會在外面胡來,可看到姓曲的臭小子給她寫了情書,試想一下,哪個男人見到別的男人給自己的女人寫了情書,上面還說意淫著自己的女人夢遺,誰受得了?誰受得了?!殺人的心都有了!早知姓曲的膽子還敢這么肥,當時他就不該沒使手段把他弄走。
誰知道到頭來又是一條生命的逝去??v使這樣,他也沒有對姓曲的小子感到有多大的惋惜。反正他這人打小就這樣,看到別人拼命掙扎也不見得會主動伸手,更別說同情一個不自量力想跟他搶女人的小子。說他鐵石心腸也好,冷血動物也罷。
能讓他懂得心疼、嘗到嫉妒滋味兒的,從來就只有安秋涼這一個女人而已。
在包廂外看到她被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抽了一巴掌,那五個鮮紅的指引就像藤條抽在他心上一樣,他恨不得當場踢死那個欺負她的女人,把挨了打的小家伙緊緊地摟在懷里??墒遣荒埽绻敲醋隽?,包廂內那么多雙眼睛都在看著。一旦別人知道她是他的一根軟肋,接下來他在生意場上要做的很多事都會更添麻煩而已。他知道他故意視而不見委屈了她,他的心里又好受到哪兒去?他又何嘗不心疼她呢?
最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在女人上和他口味總是不盡相同的傅二居然也看上了她。原以為在包廂內只是小少爺脾氣鬧了起來,想讓他把她讓給他玩玩兒,可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一直惦記著!惦記著他傅唐逸的女人!以前傅二想要的,他都可以二話不說讓給他。但是唯獨安秋涼這個女人,他絕不允許別的男人覬覦她,哪怕是他從小再怎么謙讓唯一的堂弟,也絕對不行!
而事實上那晚帶她去包廂絕對是他活了小半輩子以來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倘若能預知后來的幾年里他的堂弟都在心心念念著這個得不到的女人,甚至還不惜和他這個堂哥杠上,最終被他狠下心下放到外地的礦場,他是說什么都不會帶她去那一趟包廂的。
她曾經(jīng)問他,“為什么人總是在最后才發(fā)現(xiàn),離你而去的其實比你想像中的要重要得多?”
他記得當時和她說過他也不知道答案,因為他不想將來的自己后悔。
后來真的是報應嗎?她又要離開他!這次的她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他!他一直拖著沒幫她把朋友的房子脫手,就是隱隱猜測會有這么一天??涩F(xiàn)在她自己一個人背著他把房子賣掉,學校那邊指不定也在搗鼓著交換生的事兒,就是為了離他遠遠地。她就這么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殘忍,他從來沒見過比她更殘忍的女人!
她要走是嗎?沒那么容易!
但最終,還是狠不下心。從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早就對她狠不下心了!愛,他是什么時候愛上了她?他傅唐逸最不屑的愛情,是什么時候隨著安秋涼那個女人在他心里埋下了種子,扎了根,發(fā)了芽,還冒出了頭。
忍不住開口問,“安秋涼,你……愛過我?”只有握著手機的他才知道,此刻自己的掌心早已汗?jié)褚黄?。他緊張,他居然在期待中感到了緊張。
她在那邊靜默了片刻,在他的心微微涼下一截的時候,她說:“傅唐逸,我在乎你?!?/p>
那時候心里就有了決定。
既然不能長相廝守,既然給不了她任何的承諾,那么,再不舍也放手吧……他并不是多么偉大的男人,可是他不忍心,不忍心看到她因為他的禁錮而失了她該有的靈氣。她應該活在另一個能讓她更開心的世界,一個沒有他的世界……心,又是一陣熟悉的窒息的疼痛。
安秋涼,你就是我傅唐逸活了28年以來最大的一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