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能讓這樣一個男人從指縫溜走!
“不!”陶妍的手自身后禁錮著他?!皠e這樣對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這樣的冷漠……”她的淚糊了高檔西裝一身,嬌柔的啜泣只讓葉傾神色越發(fā)冷淡。
他緩緩轉(zhuǎn)身。
陶妍禁不住一喜,還要說什么。居高臨下的他終于開口。“你受不了了。”
他俊美的容貌讓陶妍的臉一瞬間燒起來,她立即點頭?!笆?!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她不想放棄,更不想就這樣被拋棄。
倘若程前在這,一定會跳出來罵不要臉。你不想被拋棄,別人就得慣著你?該你的?
“這就受不了了?!彼┲钡恼驹谀牵樕弦颜f不清是什么表情。十片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心抑不住的痛。
這些年他名為丈夫,卻從未做過她一天丈夫。那謝南星是怎么忍受的?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因為她知道他不相信她的感情。
多么滑稽可笑。
“是!因為我愛你!我愛你啊……我不想你和別的女人走到一起,不敢想象你的新娘不是我!不要分手好不好!我們甚至試了婚紗了不是嗎?我知道你心里一定還有我。”
葉傾不說好也沒說不好。
感情的事卻不能有一絲勉強。從知道被騙,陶妍精心營造出來的假象就破滅了。建立在虛假上的感情又怎能稱之為感情?
“葉哥哥!”等的時間越長心越?jīng)觥?/p>
男人略一行動,離開了她的束縛。“好聚好散陶妍?!贝懦恋穆曇魥A著寒氣,他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電梯。
“你那天那么急著找的人是不是謝南星?”
他猛然回首,后者臉上暈染開略顯異樣的笑。他的氣勢豁然攀升,森冷開口?!澳阒懒耸裁??!?/p>
“我知道什么?那得看你做了什么啊!”既然已經(jīng)失去希望,陶妍沒什么可顧忌的了。
“你在找謝南星吧?想知道嗎,那天我在醫(yī)院得到個消息?!彼靡獾牡戎~傾來求她的答案。
問吧!快問吧!只要你一問出來就讓你的心碎成八片!陶妍痛恨且惡毒的這么想著。
狹長的眼死死盯著她,葉傾從未像此刻這樣恨過她輕輕掀動的唇。
陶妍聲音很溫柔,連嬌嫩的唇瓣都是勾起的?!安粏枂??那我好心一點,主動告訴你好了。那一天,我看到醫(y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一欄上寫了三個字。是哪三個字呢?謝南星?!彼職庥奶m,一字一頓說著。
還有那張遺照,她永遠記得謝南星的模樣,所以絕不會看錯。
“就算是謊言我也擁有你的愛這么多年,值得了!她呢,什么都沒攤上,活都活不過我……真可憐,哈!”
“住口!”葉傾呵斥道。臉色蒼白,眼球布滿密密麻麻的血絲?!爸x南星沒死!”
同名同姓!對,這個姓名不罕見,一定是同名同姓。
“不相信?”陶妍舉起手機,笑著晃了晃?!案铱磫??那天我偷拍了她的死亡證明?!?/p>
此言一出周圍空氣頓時降到冰點,男人一雙狹長鳳眸,含冰噙霜?!澳闶莻€騙子?!彼运脑挷痪邊⒖純r值!
“連看都不敢?!彼淅湫χ牡子楷F(xiàn)出滔滔不絕的快意?!昂?,那我就睜大眼等著?!?/p>
倒要看看,他還能自欺欺人多久。
謝父的手術定在一星期后。
然而直至手術燈亮起,由始至終謝南星沒出現(xiàn)。她不是個親緣淡薄的人,從她直播收入全寄給謝母就能看出一二。
謝南星依舊下落不明。他從日落等到日升,再等到日落,這樣沒有任何眉目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這段時間他已經(jīng)動用身邊所有關系,毫不在乎金錢鋪張,遍地撒網(wǎng)的方式,螞蟻都能找到了。
偏偏找個謝南星毫無消息。
大約這世上什么都經(jīng)不起等,時間一點點過去,又一次面臨太陽下山。距離謝父做完手術有幾天了,眼看要出院,葉傾的心也跟著下沉。
他拼命的工作,只有忙碌才讓他的心靈暫時得到解脫。然而不管做什么,到最后都會莫名想到她。然后一直掛念,心房抑制不住的痛,直至天亮,周而復始。
葉傾有時也會想,才這么點時間他就無法忍受了。她等了那么久,怎么堅持的?
“等等?!比~傾自病房走出,謝母打身后叫住他。因為他的安排,謝父一概用度都是最好的。她雖還是個難看的嘴臉,態(tài)度緩和不少。
“為什么謝南星不來醫(yī)院?!笔中g有段日子了,她卻從未露過面。難道是葉傾不讓?
謝父雖然纏綿病塌,心心念念都是這個女兒。謝母煩謝南星,但也舍不得丈夫。
猝不及防的話,刺得葉傾心臟緊縮。至此,謝母還不知道女兒已失蹤的事。他眼底掠過一絲痛楚,只淡聲說?!龝簳r沒空?!?/p>
謝母眉頭一擰,和葉傾點點頭關上病房的門。
有數(shù)落打門后傳來。“我就說白生了她!這么大的手術都不來看,平時裝的真的一樣!你也別顧念了?!?/p>
男人緊了緊拳頭,哀色更盛。
程前也明白,現(xiàn)在在先生面前提及謝南星無疑傷口撒鹽。先生不好他也好不了,先生沒日沒夜的工作,麻痹自己也麻痹別人。
“她今天還是連電話都沒打么?!比~傾聲音嘶啞??谖瞧降牟荒茉倨降?,更沒過多的情緒,卻讓程前心一酸?!笆堑??!背丝醋♂t(yī)院,他們還監(jiān)聽了謝母等人的電話,答案相同。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他駐足不前,深幽似墨的眼看似定在窗外,等時間將綠光染成了金黃。
“程前,我不打算再等了?!钡统恋穆曇艟従忢懫穑路鹌降仫w降一道驚雷。
這是先生主動提及不再等下去,程前吃了一驚剛要開口,葉傾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拔覝蕚淙フ宜!彼荒茉龠@樣無動于衷的只做等待一件事。也許謝南星就在哪個角落,等著他帶她回家。
“您找她?”程前聲音都高了八度,透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安皇?,您準備上哪找?這么大的集團丟下來怎么辦?”還有哪里是他們沒找的,現(xiàn)在你自己去就找到了?
“公司交給你,程前。”他的聲音很淡,話里話外的平靜像在復述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
“這怎么可以?”程前倒吸了口氣,連連擺手搖頭。“我沒那個能力!何況咱們的人不是還找著嗎?一定能找到的?!闭娴倪€能找到嗎?程前說這話時自己都不確定了。
能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目前只差……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趕緊把那個膽寒的念頭壓下去。
男人薄唇微勾,只是看不出笑意,目光下落手機桌面?!叭ッ總€她會去的地方。”
說來可笑。
結(jié)婚兩年,他連她一張照片都沒有,更別提合照。這張動圖還是那天參加季筠婚禮,刪除相冊前,鬼使神差般給自己發(fā)的。
如果以前的他知道,現(xiàn)在只能靠看她曾經(jīng)的照片才能片刻心安,那得多諷刺。
當秋日的紅楓舒卷身姿時。
已經(jīng)變成其他場合的菁菁校園的比賽場地、演講舞臺,走過葉傾獨自的身影。其中不乏遇到各種各樣被他吸引的人,他不為所動。
腦海最常出現(xiàn)的,依舊是她溫柔而討好的笑,還有那撕裂一樣的痛。
葉傾走過每個她曾出現(xiàn)的畫面,沉思著她究竟能去哪,最后開車抵達了那片曾經(jīng)怒雪遍野的高山。
那天秋日爛漫,野花妍妍,觸目皆是風情。
他緩緩而上,又恰逢黃昏,太陽就掛在不遠處群山的肩處,發(fā)散它最后慵懶艷麗的顏色。
飄舞著慢慢下墜的粉塵也因此染上了橙調(diào)微光,以致這一瞬的時光流動,緩慢的有些不真實。
葉傾站直了身子,看見一個人正隔著夕陽的韶光于自己對望著。
她就站在那里,微笑。輕盈得如同一個水泡,從迷海的最深處緩緩升起,讓人乍逢之下,竟有些眩暈!
葉傾胸口驟緊,動也不動。
遲疑著他伸出手。在即將觸到的一刻,那人像水泡一樣四分五裂,夕陽下消失于無形,碎成了粉晶。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那里制不住的顫。
“謝南星?!彼摹?/p>
山巔之處,男人的手合成圓?!爸x!南!星!”
“——謝?!?/p>
“——南?!?/p>
“——星?!?/p>
山谷回蕩著嘹亮的回音,千鳥展開了雪白的翅膀飛向更遠處。
‘到底你在哪?!膯栔约?。
絕望和黑暗再一次席卷葉傾憔悴而蒼涼的心。
然而就在這天的二十四小時后,葉傾接到了程前的電話。
“先生?!彪娫掃@頭程前臉色出奇的差,一句話在嘴里滾動半天。“……我們可能找到謝小姐了?!?/p>
男人的喉結(jié)上下動著,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來。壓抑著眼底不知是什么的濕潤,一時竟情怯了。
“她在哪?!?/p>
程前眼底掠過絲不落忍。他反復張了幾次嘴,醞釀足了才小聲報出那個地址。
男人楞住了,價值萬金的大腦一時消化不了程前這句話。
“……那是哪?”
望著眼前一片燦爛的秋日美景,葉傾有些發(fā)呆起來。他神游四方,像個雕塑久久不動,手機從耳邊滑了下去。
他的指尖僵硬,有龐大力量往自己的心臟狠狠摁下來,碾碎!在不能呼吸前,眼前模糊了一片。
“先生!先生,您怎么了?需要幫忙?”好心的登山情侶驚擾到葉傾,這個貴氣又好看的男人臉色太不對了,葉傾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他撿起手機,來電切切實實,并不是做夢,更不是癔癥發(fā)作。
“先生……”情侶還待說什么,葉傾卻猛然飛奔下山。發(fā)動引擎時因為過于顫抖,幾次都沒點著。
烈烈的風灌進車里,臉上濕冷一片。
“等我?!彼麊≈?,只有方向盤知道那只握住它的手是怎樣打顫?!暗任遥闲?。不要讓我……”后悔。
因為他是如此自負一個人,千萬不要……讓他后悔。
謝南星并沒出國。
她甚至連帝都都沒出。誰都猜不到,她被萬雪琪葬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紅樹林陵園。
是的,‘葬’。程前剛知道時,因為過于驚懼,神色一片蒼白。
誰都猜不到,一個曾在你生命里鮮活的,互相打過招呼的年輕人。在某個平平淡淡日子里,誰都沒有驚動的就此長眠。
死亡來的毫無預兆。哪怕之前已經(jīng)有人無數(shù)次說過那三個字,她死了。還是沒人做好這個準備。
原來,大家早就見過了人生的最后一次面。
“前幾天,幾個跟著萬雪琪的人找到的?!?/p>
程前接到了葉傾,由他開車,一伙人來到確認的地址。一路上葉傾不言不語。程前也慌的不行,好幾次都紅了眼眶,有一句沒一句的解釋?!奥犝疹櫵淖o士說,沒籌到錢做手術,擴散的又太快,所以……”
葉傾不曾給過她一分一毫,謝南星沒工作,收入都給了謝母,和親戚也早斷了來往。她哪會有錢?她是活活被病拖死的……
男人一言不發(fā),他低頭,深深埋進雙手之間。
程前干了這么多年助理,還從未見過先生如此脆弱的模樣。車里一時安靜到了極點,只有男人壓抑到了頂峰的幾聲哽咽。
車子終于停下來,陵園在半山腰,剩下的就要靠自己走了。
拾階而上,食腐的烏鴉哇哇亂叫,平添凄涼。謝南星的位置不好,就在最外圍,因為萬雪琪也沒錢買更好的。
葉傾一動不動定在那,視線是不遠處的一座墳。
墓碑是新的,照片逆光、面目模糊,輕飄飄一行字寫盡了墓主人的生卒年月??粗莻€地方,葉傾腳下踩了個空,似乎腿軟。
程前趕緊上前扶,卻被葉傾拒絕了。
他抬了抬手,程前和保鏢等人均退了幾步。
短短幾步路,他用了許久才走到,一言不發(fā)靜靜看著鑲在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
那是少女時代的謝南星。也是他從未見過的自信笑容,甜蜜且溫柔。
他突然情怯,甚至不敢撫觸墓碑。直至現(xiàn)在還是舉重若輕,也不肯相信謝南星真的死了。
‘死’這個字含義太重,重的讓人飲下十斤苦酒都無法面對。
他緩緩蹲下,和照片齊平。
修長的手指撫摸,指腹來回摩挲,眼底涌現(xiàn)名為痛楚的情緒?!澳阍趺丛谶@?!毕嗥纤男θ萏鹈蹨厝帷?/p>
他的妻子,葉傾的太太!她的溫柔和甜蜜怎么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她們都說你死了,但我不信。你說說你,別人追男人你也追男人,怎么就把自己追到這來了?!彼Φ钠嗬洌旖堑目酀屓诵目谔弁床灰?。
“你好沒用,怎么不再等等我。你不等我怎么回心轉(zhuǎn)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