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然自一片迷瘴中蘇醒。指尖微癢,灰白色的幼虎崽正舔舐她的血。
幼虎見星然沒死,登時炸毛,開口卻是喵喵的嗷叫聲。
“貓咪?”星然想摸,幼虎奔逃入瘴氣,轉(zhuǎn)瞬沒了蹤影。
星然順著它的方向走,踩過幾具脆裂的白骨。星然倒不怎么害怕,千重國在萬重山下,立國前便是成仙路上的最后一道坎。
這道深深裂谷名叫仙道。傳聞走至盡頭,便可越過萬重山,直入長生門登仙。路上多得是千百年來尋仙不得的無歸人。
瘴氣帶毒,生人化骨。
“那假道士下來也是死。他……不應(yīng)跳下來才是……”星然抬頭,絕壁千丈甚是駭人。也就是她自恃服過仙丹,知曉崖壁藤蔓遍布才敢躍下。
身上襤褸只剩幾縷布片,星然抱肩往前。
行過泥沼,燼土,荒地,舊傷剛好又添新傷。星然餓得頭暈眼花,她分明是按著活物的方向走,卻不見一點吃食,難道要囚困此地沉眠數(shù)年?
暮色將盡。星然齒關(guān)打顫,她抬頭望星辨別方向,頭頂只有散不開的濃霧。幽幽鬼火自遠方燃起,星然揉眼,依稀看見暖黃色的火光。
破碎的石板路盡頭。死寂的廢城中,一座古寺仍有光。
朱漆剝落已久,大殿中只供一尊金身,乃是白日升仙的長玄真人。左手持劍,腳下香油不斷,火光微弱恒久。一疊貢餅發(fā)硬發(fā)黑。星然伸手,收回,再伸手,終究作罷。
蜷縮在大殿的蒲團上,寒冷愈加,幾乎瀕死前睜眼,門外有野獸足音靠近。
仙丹可救她百疾,卻救不了她淪為野獸口食的小命。星然見餓狼眼泛綠光,尖爪撲下的一瞬間,一張油紙飄下,還有半塊酥油餅。
殿中的瘴氣被劍光蕩去。熟悉的香味傳來,星然微張著嘴,看面前將劍鞘收回的男人。劍穗的白玉敲在劍鞘上,發(fā)出叮咚的脆聲,玉質(zhì)溫潤無垢,同它主人一般模樣。
“想問什么?”明景回身,將方才當(dāng)做誘餌的肉餅撿起,塞到星然手中?!榜R車上見你愛吃,這半塊也留給你,怎么,善變得連口味都變?”
顧不得他的挖苦,星然狼吞虎咽地將餅吃完。手上全是油花,身上沒布能擦,舔凈時星然才低叫一聲,抱住胸口連連后退。
“挺好看的?!泵骶耙恢倍⒅某韵嗫?,含笑點評道:“很可愛?!?/p>
“你下流!你……怎么下來的?”
一身白錦長衣未沾半點塵灰。猶如劍光流華,方才一瞬間,星然誤以為仙人現(xiàn)世。
“我是修仙人,算天機,通人事,這有何難?”
“胡說……”星然氣的臉頰泛紅,冷徹的身體自喉間溢出半口血,她咳嗽道:“別過來!仙丹已經(jīng)被我吃了,你把我綁回去給皇姐也沒用!”
明景長哦一聲,“我下山尋長生門的鑰匙,仙丹有何用?那女人說知曉鑰匙線索,要我綁你回去交換,我才來尋你?!?/p>
他淡淡嘲諷:“也就爾等俗人,為一粒仙丹斗得國破家衰。當(dāng)真無趣?!?/p>
“你說的輕巧?!?/p>
“那又如何?”明景走至星然身前,扣住她雙肩,與她漸漸迷離的眼眸對視,“你猜猜,這仙丹此時還能救你小命么?”
星然微睜著眼,眸中水霧凄凄,嗓音越加孱弱:“我怎知道?大抵……能……”
“錯。能救你的,只有我。”明景撫摸她消瘦的臉頰,“長生門的仙丹,多為活人生氣,你又接觸這死尸迷霧,一路走來,早已體內(nèi)經(jīng)脈俱寂,只剩心火紊亂?!?/p>
明景雙手往下覆住胸前,她幾乎軟成一灘水,手感綿軟,身體卻是冰涼,“我乃長生門弟子,有法救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