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和謝硯的小巷交鋒并沒有影響何岸的心情,因為就在那天,發(fā)生了一件值得紀念的喜事:
鈴蘭學(xué)會說句子了。
不再是“貓貓”、“鴨鴨”、“好吃”這樣零散的碎詞,而是一個結(jié)構(gòu)規(guī)整、主系表俱全且長達七字的感嘆句:
“你才不是我爸爸!”
這個“你”,指的就是鄭飛鸞。
當時,鄭飛鸞正端著一塊香草奶糕蹲在鈴蘭面前,軟磨硬泡,試圖誘哄她叫爸爸。鈴蘭瞪著溜圓的眼睛,生平第一次用語言勇敢地表達了拒絕。
吐字清晰,措辭準確,情緒飽滿,連句尾的感嘆號都無聲勝有聲。
要知道鈴蘭還不滿兩歲,許多孩子在她這個年紀,最簡單的詞語都說得磕磕巴巴。
何岸大喜過望,打開鈴蘭的成長日記,把這句話連同故事背景一起惟妙惟肖地記錄了下來,晚上又多做了幾道菜,以表慶賀。
一盤秋葵炒蝦仁,一盤薺菜拌豆干,五例菌菇茶碗蒸,香得程修眼冒綠光。
飯桌上,何岸抱著鈴蘭,笑盈盈地逗弄:“今天咱們寶寶學(xué)會說句子了,說了什么呀?”
“你才不是我爸爸!”
程修叼著蝦仁,戴逍嚼著豆干,異口同聲地配合。
鈴蘭咬著小拳頭吃吃發(fā)笑,鄭飛鸞捧著自己那份茶碗蒸,舀起一匙送到嘴邊,聽到這句,也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你們開心就好。
鈴蘭才二十個月大,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他就不信他作為親生父親,靠著自帶的血緣加成,會等不來一聲甜津津的“爸爸”。
“鄭總,你應(yīng)該這么想,你這也算參與了鈴蘭重要的成長過程,對吧?比方說……”程修別出心裁,以一種火上澆油的方式安慰他,“上次鈴蘭學(xué)走路,也是你嚇會的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
鄭飛鸞攥著湯匙,慍怒地翻了程修一個白眼,內(nèi)心卻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地產(chǎn)生了一股自豪感。
晚飯后,餐桌撤凈,茶幾上擺好了奶油瓜子、魚皮花生和鮮榨水果茶,又到了每晚的固定活動:客廳茶話會。
戴逍買了臺掌機,拉著程修一塊兒玩《分手廚房》。
這是一款合作烹飪游戲,需要兩個玩家配合著切菜、燉湯、上菜、刷碗,每完成一單可以賺取一筆小費,同樣的,訂單超時也會扣錢。戴逍和程修不負眾望,在瘋狂互罵中接連刷新紀錄,打出了零分、負十分、負二十分、負五十分的好成績。
湯鍋熊熊燃燒,廚房焚為灰燼。
何岸盯著一片混亂的廚房,有些不確定地詢問:“這個游戲……是分越低越好嗎?”
程修一口氣沒提上來,轟然倒在沙發(fā)扶手上,幾乎氣絕。
戴逍掂著手柄陷入了沉思:“程修,我覺得吧,我和你的默契真的有點問題……我們再合作下去,青果客棧的未來可能會跟這個廚房一樣……”
程修彈了起來:“一個游戲而已,你就不能樂觀點嗎?來來來,何岸,你們來。”
說著硬是把自己的紅手柄塞給何岸,又搶過戴逍的藍手柄塞給了鄭飛鸞。
然后他朝旁邊挪了挪,伸手往戴逍肩上一搭,小聲道:“缺乏自信怎么辦?很簡單,看看更差的?!?/p>
戴逍悄悄豎起了大拇指。
鄭飛鸞三十年來沒打過游戲,握著手柄擺弄了幾下,問何岸:“你會嗎?”
何岸點點頭:“看他們玩了一會兒了,大概會一點吧?!?/p>
鄭飛鸞:“那想玩嗎?”
何岸:“嗯?!?/p>
兩個人便重開了程修他們陣亡的關(guān)卡,接著玩了下去,并且在戴逍和程修幸災(zāi)樂禍的注目禮中,一路行云流水,勢如破竹,關(guān)關(guān)三星。
而且全程沒有對話。
程修大跌眼鏡,瞪著電視上兩個溜來跑去、配合完美的角色,表示極其不解:“為什么他們都不用交流的?”
而我們就咆哮得跟同時殺一萬只鵝一樣?!
戴逍支著腮幫子,認真思索道:“現(xiàn)在我有點相信他倆是最佳契合了……這種默契,我只看一對雙胞胎主播打出來過。”
“可他們不是已經(jīng)……”程修指了指后頸。
戴逍無奈地看著他:“你們Beta生理課都是睡過去的嗎?信息素契合度是基因契合度最主要的外部表達之一,這是考點啊?!?/p>
程修冷哼了一聲:“那我們沒啥契合度,就要永遠火燒廚房了嗎?”
“勤能補拙,勤能補拙?!贝麇邪参克捌匠6嗑氁痪?,萬一撞了大運,還是能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