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Omega的安撫資訊素,清涼得讓人忘卻憂慮。
“現(xiàn)在換你了,我們……嗯,我們假設寶寶準備出生了,我很疼,你試一試安撫我——不難的,只要做到一次,后面就容易多了。”何岸一步步耐心引導他。
“好?!?/p>
鄭飛鸞把何岸摟進懷里,吻著他的后頸,緩緩地讓資訊素游散出來——內(nèi)心足夠?qū)庫o,愛意又充沛,幾乎不用費什么力氣,安撫資訊素就達到了鎮(zhèn)痛需要的濃度。
這是一種彼此治愈的關系。
“什么感覺?”他問。
“唔……很舒服,像大雪天被溫泉泡著一樣,我都有點犯困了?!焙伟赌剜稳?,摸了摸小腹,催促道,“再多一點點,還不夠?!?/p>
鄭飛鸞笑了笑,繼續(xù)專注地配合他。
沒過多久,鄭飛鸞忽然嘆道:“只可惜不是實戰(zhàn),也不知道等你真要生的那天,我的心態(tài)還穩(wěn)不穩(wěn)得住,安撫資訊素還管不管用……”
“放心,管用的。”
鄭飛鸞咬了一口他的肩肉:“你都沒發(fā)作,對我這么有信心啊?”
何岸低聲笑了:“誰說我沒發(fā)作……”
鄭飛鸞倏地一愣,等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臉色頃刻變了。他扶住何岸的肩,自己挪了挪位置,讓背后的光源照到何岸臉龐上,再仔細一瞧——
何岸的鼻尖濕漉漉的,冒著汗,呼吸微促,面色也有些蒼白。
“你要生了?” 鄭飛鸞焦急地問。
“嗯?!?/p>
“那……那疼嗎?”
何岸輕喘了一聲,往他額頭上撞了撞:“你一慌,本來不疼的也疼了。”
鄭飛鸞差點自亂陣腳,好半天才找回剛才的節(jié)奏,重新讓何岸放松下來,關切地問:“什么時候開始的?”
“這個啊……”何岸回憶道,“大概是你做噩夢的時候吧?!?/p>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早告訴你,你現(xiàn)在就更慌了?!焙伟缎ζ饋?。
鄭飛鸞百感交集。
他的Omega,深更半夜遇到了這么棘手的情況,幾乎自顧不暇,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卻是來溫柔地陪他說話。而在這之后,還要面對一場艱苦漫長的戰(zhàn)役。
誰說Omega天生柔弱?
至少他的Omega,是天生比他還要堅韌強大的。
鄭飛鸞抱住了何岸,讓他暫時靠在自己肩頭閉眼休息,安慰道:“你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后面的就交給我吧。放心,我不會再讓你疼了?!?/p>
能擊垮鄭飛鸞的巨大壓力完全來源于他自身,一旦邁過這道檻,就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
次日清晨,當朝陽升起來的時候,兩只小小鳥先后破了殼。
嚦嚦性子活潑,搶先一步降生,做了哥哥。啾啾就不一樣了,他是個溫吞慢熱的蝸牛寶寶,還留戀著何岸體內(nèi)的安全感,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出來。
何岸一夜未睡,體力已經(jīng)耗去了大半,肌肉也酸得厲害,汗水甚至浸透了病號服。他撐著最后一絲清醒的意志陪啾啾折騰,足足努力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把小家伙送到了人世間,然后如釋重負地躺回了床上,大口喘氣。
護士俐落地抱起孩子,一邊為他清潔身體,一邊笑著念叨:“又是個小王子,跟他哥哥一樣……喔,不一樣,這回是個Omega小王子?!?/p>
過了一會兒,兩只干凈的小小鳥被包毯裹好了送來,正好一人一個。
鄭飛鸞望著懷里柔弱的、啼哭不止的小嬰兒,眼眶一陣濕熱。何岸也不覺得累了,靠在床頭,撥了撥啾啾緊握的小拳頭,說:“他好像比嚦嚦小一圈,是不是?”
“哪有?!?/p>
鄭飛鸞把兄弟倆湊在一塊兒比了比:“至少腦袋比嚦嚦大。”
“難怪生起來這么費勁?!?/p>
何岸不由笑了。
聽他這么說,鄭飛鸞又放不下心了:“剛才疼不疼?”
“不疼啊,你已經(jīng)問過幾十遍了,怎么還……”
何岸覺得奇怪,就抬頭看向他,忽然間眼眸一轉(zhuǎn),唇邊漾開了滿滿的笑意:“從陪產(chǎn)品質(zhì)上來說,你今天表現(xiàn)得一點兒紕漏都沒有,算是一個完美的Alpha——這樣夸你總行了吧?”
“……”
鄭飛鸞抱著嚦嚦,竟然罕見地不好意思起來。
回家之后,鄭飛鸞脫胎換骨,迅速蛻變成了一位任勞任怨的奶爸,在周嫂的指導下,津津有味地學習怎么給一雙小小鳥包毯子、換尿不濕、拍嗝、哄睡……到后來,就連洗澡這樣的高難度操作都能上手了。
半夜孩子哭了,也是鄭飛鸞負責抱起來哄,其行動速度之快,何岸根本就來不及下床。
認真數(shù)下來,居然只有一件事鄭飛鸞不能代勞。
喂奶。
除此之外,何岸幾乎什么都不用干,在家度過了一段相當閑適的休養(yǎng)期。
小小鳥滿月后,鄭飛鸞終于不情不愿地結束了奶爸生涯,被迫回久盛上班去了。他在公司也放心不下,一有閑暇就掏出手機,透過嬰兒房的攝像頭看幾眼孩子。
嚦嚦和啾啾生得壯實可愛,睡在并排的兩張木頭床里,睜著烏亮的瞳仁,成天咬手、傻笑、流口水、蹬腿兒……鈴蘭也喜歡他們喜歡得不行,穿著她的白兔子睡衣奔來奔去,每隔幾分鐘就要進嬰兒房一趟,扒著床沿悄悄往里看,生怕弟弟們不見了。
家里只要來客人,她一定得拉著人家去看弟弟,驕傲又謹慎,仿佛在炫耀自己掌心的珍珠。
這天,何岸在外頭找不見鈴蘭,就像往常一樣尋去了嬰兒房。推開門,鈴蘭果真一個人守在小床邊,認真端詳著熟睡的弟弟們。
窗簾低低垂攏,房間溫暖靜謐。
“我是姐姐啦?!?/p>
她扭頭看向何岸,雀躍地蹦跶了兩下,還記得把嗓音壓得輕輕的。這句話鈴蘭每天都要說好多遍,每一遍都說得特別高興。
何岸走到她身旁,扶著小床欄桿跪下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對,你是姐姐了?!?/p>
“要……要愛弟弟。”
她笨拙地、不熟練地說著句子。
“嗯。”何岸點了點頭,“我們有多愛你,就會一樣有多愛弟弟的?!?/p>
鈴蘭顧自琢磨了一會兒,又伸出一根手指頭:“一點也……也不能少喔。”
“好,保證一點也不少。”
何岸笑起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在他們這個五口之家里,所有人都會同樣地愛著所有人,一點點也不可以少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