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公平

俞舒寧被迫跪在蒲團(tuán)墊子上，兩只手被俞景榮手里的一把戒尺抽得通紅。

她一雙眼哭到紅腫，止不住的淚。

宋嘉月推開書房門看到這樣一幕，心下詫異，快步上前。

俞景榮看到她，移開眼：“大嫂怎么來了？”

宋嘉月瞥一眼俞舒寧道：“外面說話?！?/p>

丟開戒尺，俞景榮倒是老老實實跟在宋嘉月的身后，走出去了。

見俞景榮走出書房。

宋嘉月吩咐丫鬟：“去把二小姐扶起來送回房，再趕緊去請個大夫?！?/p>

俞景榮垂著眼，沒有出聲阻止。

兩個人之后在沉默中一前一后走到庭院里一叢芭蕉樹前。

“是舒寧的丫鬟找到我那兒去了，所以不能不管?！?/p>

宋嘉月轉(zhuǎn)身看著俞景榮道，“你是舒寧的二哥，你這樣對她，她該多傷心？她如果做錯什么事，可以管教，但也不能不顧辦法對不對就隨便亂來?！?/p>

俞景榮抿唇不說話。

宋嘉月想一想：“我在侯府的日子淺，也看得出來，舒寧心里有芥蒂。”

“你有沒有好好問過她為什么？有些問題未必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她以前或許也不是這個樣子，只是因為一些事情改變了她的想法……那才是根源所在。”

俞景榮低聲：“大嫂，抱歉?！?/p>

“要道歉也不是你道歉。”宋嘉月說，“但我不在意，你沒必要往心里去?！?/p>

她大約曉得了他們兩兄妹爭執(zhí)的原因。

安撫過俞景榮幾句，催他過去看一看俞舒寧，宋嘉月便回了壽康院。

既然知道俞舒寧不喜歡她，今天的事情又可能因她而起，宋嘉月自然不會巴巴跑到俞舒寧面前找不自在?；貋硪院?，讓丫鬟送兩罐膏藥過去，她便把這件事暫且撂下了。

半日清閑。

午憩醒來以后，宋嘉月去張神醫(yī)那兒接俞景行回府。

俞景行穿的一件鴉青暗云紋錦袍，不是早上出門的那一身衣袍。他這會兒身上的藥味頗濃，一貫蒼白的面龐，兩頰卻有病態(tài)的紅暈，整個人瞧著有些虛弱。

“今天府里出了點兒事情?！?/p>

宋嘉月對俞景行道，“景榮讓舒寧跪在書房，還拿戒尺抽她手心。”

俞景行蹙眉：“因為什么？”

“要不然……你回頭自己問問景榮吧?！?/p>

俞景行皺著眉抬眼看一看宋嘉月，末了輕輕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嘉月也不再多話。

俞景榮和俞舒寧的這件事幷不小，等到朱氏、俞通海陸續(xù)回府，便都從底下的人那兒聽說了。得知始末，連衣服都顧不上換，朱氏直接趕去女兒院子里。

被自己哥哥抽手心，委屈不已的俞舒寧鬧了半天脾氣。

她把丫鬟婆子通通趕出房間，一個人待著，卻一時生氣一時哭，情緒堵在心口。

朱氏一出現(xiàn)，憋悶半天的俞舒寧撲到她懷里又是大哭一場。女兒哭得又傷心又委屈，朱氏心疼，連忙摟在懷里好話哄著，半天才哄得她止住淚。

“娘，二哥竟然打我，他不疼我，我不要他這個哥哥了！”

俞舒寧抽抽噎噎地鬧起別扭。

朱氏捧住女兒的臉，拿帕子替她擦淚痕：“又說胡話，那是你二哥，怎么能說不要就不要？來，實話告訴娘，你二哥今天為什么突然教訓(xùn)你？”

俞舒寧一下子變得沉默，不說話。

朱氏嘆氣，手指點一點她的鼻子無奈道：“你呀！”

“你大哥自小體弱，很不容易，你爹爹對他關(guān)心多一些很正常，可是你爹爹從沒有不關(guān)心你呀。”朱氏耐心的勸著俞舒寧，“你大哥親娘走得早，也不容易?！?/p>

“但爹爹太偏心了！”

俞舒寧憤憤從朱氏懷里抬起頭，“這樣真的很不公平?！?/p>

“二哥那么優(yōu)秀，樣樣拔尖，爹爹卻吝惜夸獎。可是爹爹對大哥呢？哪怕大哥今日比平常多吃半碗飯，爹爹都恨不得將他一通表揚(yáng)，哪有這樣的？！”

“娘說爹爹從沒有不關(guān)心我……但我不知爹爹何時關(guān)心過我、關(guān)心過二哥。哪怕我生病，爹爹至多看一眼、問兩句，這樣的關(guān)心到底算什么？若是換成大哥，哪怕大哥多咳嗽兩聲，爹爹都會緊張得立刻讓人去請大夫?！?/p>

“真的太不公平了?！?/p>

俞舒寧垂著腦袋，“明明我們也是爹爹的孩子啊。”

“好孩子，別因為這個怪你爹爹。”

朱氏摸一摸俞舒寧的臉，嘆氣，“十指連心，傷了哪個會不疼呢？”

“我不是怪爹爹，我就是……”

俞舒寧的聲音低下去，“希望爹爹也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和二哥?！?/p>

俞通海在窗根子底下把母女兩個的對話聽得清楚。

他站了片刻，終究沒有走進(jìn)去。

覺察到窗外那抹身影走開，朱氏微微側(cè)眸，卻只笑著捏捏俞舒寧的臉：“不說自己是大姑娘了么？怎還整日這樣撒嬌？等你爹爹下回休沐，帶你去釣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