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舒寧垂眼，小聲說，“在宮里覺得想見便能見，去了外地……”

她想起自己的二哥，一去兩年。

那兩年時間，即便到年節(jié)，她二哥也回不來，是自己在外面過。

“想我們就多給我們寫信吧?！?/p>

宋嘉月安撫般摸一摸俞舒寧的鬢發(fā)，“等你回來，阿好定能到處撒歡了?！?/p>

說起侄女兒，俞舒寧臉上終于有了點點笑意。

她恍然間記起什么事：“我給阿好帶了禮物，看我這記性……”

俞舒寧讓人把東西取過來。

鎏金紫檀木匣子里是一對小巧精致的金鑲玉手鐲。

“漂亮吧？”

俞舒寧拿起鐲子在宋嘉月面前晃一晃，“我讓他們特地做的，給我侄女兒?！?/p>

“你送她的禮物已經(jīng)夠多了。”

宋嘉月無奈，“我瞧著你們也趕緊要孩子，才不會總惦記對她好?！?/p>

“我們還早呢?！?/p>

俞舒寧嬉皮笑臉，“何況你和大哥也很遲才有阿好啊，說我我也不聽?！?/p>

正說著，睡醒一覺得小阿好被奶娘抱過來。

阿好已經(jīng)會說話也會喊人，見到俞舒寧，軟軟糯糯喊“姑姑”。

俞舒寧喜歡她，覺得她可愛至極，瞧一眼便心里歡喜。

被一聲姑姑喊得眉歡眼笑，俞舒寧立刻伸出手：“來，給姑姑抱一抱?！?/p>

奶娘把阿好送到俞舒寧的懷里。

小阿好乖乖巧巧坐著，俞舒寧又把那對鐲子給她戴上：“喜歡嗎？”

小姑娘點一點頭。

見自己娘親正在望向自己，她越是滿臉的乖巧，笑得眉眼彎彎。

“娘，存！存！”

阿好沖自己娘親揮一揮手腕上的漂亮鐲子，興奮嚷嚷。

……

俞舒寧和劉煜離開鄴京那一天，恰巧是個月圓日。

女兒早已睡下，宋嘉月沐浴之后獨自站在廊下，欣賞無邊月色。

她其實在想事。

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

日子自然會繼續(xù)，這一點她心里非常清楚，但到得今日，他們?nèi)ネ獾?，按照她所知的那些，一切便將要落下帷幕了。不知不覺中，又已經(jīng)晃過這么多的時光。

這么多年經(jīng)歷的這么多事，不盡然都是她知道的。

能夠走到今天，有太多不容易，可即使重來一次，她大約也不會做其他選擇。

無論如何，終究是過去了。

宋嘉月回想起自己初初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

那是她和俞景行的第一次見面。

床榻上的人雙眼緊閉，面容蒼白如紙，卻是生得極好看的。

宋嘉月也是第一次這么近見到生得那樣好看的人。

當俞景行忽然睜開眼回望她時，在那個剎那，她心跳近乎漏掉一拍。

是因為驚嚇，也是因為那一雙如同藏著盛夏星光的眼。

或許有些事情在最開始便已經(jīng)注定了。

宋嘉月恍惚生出這種想法，又笑自己根本在犯傻。

他們哪會有什么注定？

“夫人一個人偷偷在這兒想什么？”

被俞景行從身后抱住的同時，他的聲音響在宋嘉月的耳邊。

宋嘉月臉上笑容越深，兀自轉(zhuǎn)身面對俞景行。

她歪歪腦袋，正兒八經(jīng)說：“在想我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你是什么模樣?！?/p>

俞景行輕輕挑眉，看不出來信還是不信。

宋嘉月偏偏繼續(xù)說道：“我那時候覺得你可憐，病成那個樣子……”

“不知道還能活幾天？”

俞景行幫她接上后半句話，嘴角微翹，“所以你那時努力為自己準備退路?！?/p>

宋嘉月：“……”

“夫君，你以后能不能不提這件事了？”

“不能?！?/p>

俞景行垂下眼，語氣傲嬌，“我會記一輩子，因為有人當真會不要我?！?/p>

宋嘉月：“……”

“你看那個月亮，又大又圓?！?/p>

“說明夜已深，夫人，我們該休息了。”

俞景行抱起宋嘉月，朝屋里走去，“阿好今天和我說，想要個弟弟或者妹妹?！?/p>

“我們不能辜負女兒一片心意?！?/p>

宋嘉月：“……”

“我覺得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宋嘉月不滿的哼哼兩聲，卻沒有掙扎反抗，任由俞景行抱著她。

一陣風過。

庭院里草木扶疏，枝葉輕顫，梔子花香氣滿溢，蟲鳴不休。

花香被風從窗戶送進屋內(nèi)。

宋嘉月鼻尖嗅到花香，微笑湊過去吻一吻俞景行的臉。

“夫君?！?/p>

聽見宋嘉月喊他，俞景行應得一聲，低頭便撞入一雙明亮的眼。

那一雙眼睛閃閃發(fā)亮。

他看到她雙眸濕潤，悄聲說道：“我愛你?！?/p>

我愛你。

從過去，到現(xiàn)在，從現(xiàn)在，到未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