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丞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想看他還能搞出什么花樣來,朝后備箱指了指。
白楊見他同意,心下長舒一口氣,總算沒剛才那么胸悶難受了。
他從后備箱取來備用輪胎和工具箱,半跪到地上,開始拆卸爆掉的輪胎。他以前在汽車維修店打過一陣子工,知道怎么換輪胎,但這是項體力活,以往都是兩個人做,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人,螺絲都擰松了,卻怎么都拆不下輪胎來。
邵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白楊的發(fā)頂,看到他動作似乎十分吃力艱難,手臂上肌肉繃緊顯露出青筋,試了好幾次依然沒成功。
白楊抬起頭望過來,邵丞以為他要開口求助,結(jié)果卻聽他略帶歉意地說:“抱歉,可能是還沒吃晚飯,沒什么力氣,再等我一下?!闭f完轉(zhuǎn)頭又去使勁拆輪胎。
他憋足了勁兒,臉漲得通紅,滿頭冒汗,T恤背后被汗?jié)n浸出一片深色區(qū)域,黏膩地緊貼在身上。又試了幾次,最后干脆雙膝跪地,雙臂緊抱住輪胎,竭盡全力往外硬拉。
“嘭!”
輪胎終于被拆下,白楊還沒來得及高興,身體卻因巨大的慣性而向后疾仰,背脊重重撞在旁邊的一輛車上。
“嘶……”后背撞得生痛,一頭熱汗立刻凝成了冷汗。他竭力抑制痛苦的神色,扯著嘴角朝邵丞笑了笑:“看……拆下來了?!?/p>
邵丞冷淡地看著他,不作聲。
白楊緩了一會兒,直到疼痛感不那么劇烈了,才拍拍身上的灰塵,接著把新輪胎換上,起身的時候有些踉蹌,剛剛撞的那一下可能大片后背都青了。
他看著自己手上、衣服上和褲子上的油污,默嘆了口氣,這下是徹底沒法穿了。報廢了兩件挺喜歡的衣服,他心里有點小沮喪,但是想到終于幫上了邵丞的忙,又雀躍起來。
邵丞皺眉,審視面前莫名傻笑的人。本就破舊的衣服上滿是灰塵油污,臉上也沾了不少,一副臟兮兮的樣子,可眼睛卻是干凈明亮的,像兩扇一塵不染幾近透明的玻璃窗。
如果說這人是懷著不純的動機接近自己的話,倒也挺努力討他歡心。
白楊看著衣著光鮮神情不悅的邵丞,意識到自己的樣子可能臟了對方的眼,連忙向后退了步,微笑著說:“修好了,你試試?!?/p>
邵丞面無表情:“謝謝,多少錢?!?/p>
“?。俊卑讞畈幻魉?,一秒后才反應過來,急忙連連擺手:“不要錢,舉手之勞而已?!?/p>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說個數(shù)吧?!?/p>
“我真的不要錢?!卑讞钫f,突然腦海里靈機一動,轉(zhuǎn)而道:“你要是覺得欠我,那就滿足我一個要求行嗎?”
邵丞聞言,目光冷了下來,似有鄙夷:“什么要求?!?/p>
白楊嘴角彎起,眼里閃著光亮:
“周五晚上跟我吃頓飯?!?/p>
邵丞難得一怔,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沉默了幾秒,稍稍點頭,算是答應了。
白楊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能得到一次約會的機會,一時間開心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兀自笑了半天才想起來要拿出手機存邵丞的電話號碼。
邵丞報了自己的號碼,看了眼白楊的手機款式,雖然是早兩年前的舊款了,但確實像陳宏毅說的那樣要五六千,一個領補助的特困生用著這樣的手機,顯然不太合適。
窮沒什么,但窮還這么物質(zhì)虛榮,難怪會被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