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身旁人動作猛地頓住的瞬間,胡知也愣了一下。
感嘆聲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脫口而出。
瘦削,蒼白,精致。
這些詞不自覺地涌入了胡知的腦海,讓他感覺舞臺上那個漂亮的年輕女孩不再是一個女孩,更像是寒冬臘月里,屋檐下邊兒掛著的一道巧奪天工的冰棱。
簡陋的舞臺燈在這個時候就像是映襯著她的雪色,掛在肩頭的電箱吉他的白色帶子則變成了壓在檐上的新雪,叫她更顯單薄,薄到惹憐。
“這顏值還在當(dāng)酒吧駐唱,這就叫音樂夢想嗎。”
宋薄言顧不上回答同伴的感慨,只在池清霽險些錯過前奏,別開眼轉(zhuǎn)過身去開始演唱的時候,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為什么沒有第一眼就認出她。
她瘦了太多了。
穿著不那么顯身材的衣服都能看出很明顯的清瘦,已經(jīng)有收腰的T恤套在身上,依舊顯得空蕩,顯得格外羸弱嬌小。
雖然池清霽身材本來就屬于骨架小能藏肉,看著瘦但摸起來到處都是軟的,但比原來更加削直利落的身體線條不會騙人。
稱不上瘦得病態(tài),只是光憑身形體態(tài),也確實和記憶中的池清霽幾乎沒了關(guān)系。
“哎她剛是不是忘詞兒了?”
很快,端著酒回來的胡知發(fā)現(xiàn)自己帶回來給宋薄言的杯子他碰都沒碰過一下,自己的那杯倒是快見底了,“不會看過來的那一下,就被你帥到了吧?”
宋薄言依舊緘口不言,就好像沒聽見胡知的話一樣看著燈光聚集的舞臺。
胡知跟他同窗共事這些年,還沒見過他這樣直白地盯著某個人看過。
宋薄言大多時候都是淡淡的,話少,給人感覺不算太疏遠,又永遠無法靠近。
所以最早到巴爾的摩那幾個月,胡知特別不習(xí)慣,感覺這人特裝逼,好像說話超過五個字就會被罰款似的,一看就是那種自封型霸道總裁,簡稱裝逼犯。
后來他發(fā)現(xiàn),宋薄言只是懶。
懶得說話,懶得交際,懶得開始新關(guān)系,一切隨緣,點到為止。
他懶到就連走在路上看見個搞街頭藝術(shù)的都不會多看一眼,說話的時候能保持對視已經(jīng)是他能提供的最大禮貌。
所以事到如今胡知也算是看出來了,有故事。
但具體什么故事,不知道,不好問。
“我再去點杯酒,你要不喜歡這杯,我給你換個?”
“不用,你去?!?
聽見問句,宋薄言才回頭簡短地給予了答復(fù),而后又重新將目光落回舞臺。
胡知起身再一次走到吧臺,就看舞臺上的演出已經(jīng)宣告結(jié)束,那個有音樂夢想的女主唱朝臺下道了個謝,就背著吉他轉(zhuǎn)身快步進了后臺。
他隨口選了個橘子味的讓酒保自由發(fā)揮,再回頭,剛才還坐著一個大活人的卡座也跟著空空如也。
“我操?”
胡知立刻顧不上酒,趕緊先追過去。
酒吧人多,他又有點微胖,艱難地一邊跟人借過一邊走,沒兩步就看不見宋薄言的影子了。
胡知艱難地在黑燈瞎火中憑著記憶摸索過去,剛拐過拐角,就看后臺剛才舞臺上的樂隊正一邊聊天一邊往酒吧后門外走。
“雞仔呢?今天跑這么快?”
“不知道啊,在廁所吧?!?
“不可能,她吉他都背走了……”
后臺走廊燈很簡陋,就在頂上嵌了個燈泡,發(fā)出昏黃的光。
黃光鋪在后臺的墻壁地板上,到宋薄言腳邊的時候,只剩下淺淺薄薄的一層。
胡知從宋薄言身后追上來的時候,就看那穿著黑色背心的貝斯手,一手扶著肩上的背帶,側(cè)頭看了過來。
很兇的長相,眉眼間有一股帶有戾氣的凌厲感。
“哎哎哎,宋薄言……”
胡知一看那男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不是個善茬,想說人都走了,拉倒吧。就看宋薄言先轉(zhuǎn)過身來,聲音低得快要被酒吧嘈雜的人聲吞噬。
“回去吧?!?
那頭,池清霽和墩子買夜宵歸來。
墩子是樂隊里的鍵盤手,人如其名,一米八的大個兒,二百六十斤的體重,池清霽一份能剩點兒的炒面,他一個人炫完四份之后擼二十串羊肉,最后還能把池清霽剩的那點給掃完。
倆人兩手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呐菽虬?,輕車熟路地從沒有路燈的小道拐回他們的小出租屋。
麓城是個寸土寸金的城市,這塊雖是麓城的老城區(qū),附近都是矮矮的老房子,也不在學(xué)區(qū),房租相對便宜。
但即便如此,窘迫的小樂隊仍然租不起多大的地兒,叁個男的擠在一個一居室里,又在旁邊給池清霽搞了個小儲物間專門用來睡覺,就這么湊合住著。
池清霽那小儲物間除了一張床和暖氣片之外幾乎什么也沒有,不過除了洗澡得去他們的一居室里洗之外,大家開門就能聚一起吃飯扯閑篇,倒也沒什么不方便的。
“嘿嘿,飯來了兄弟們!”
墩子路上就聞那燒烤香,饞得沒邊,眼看馬上能吃,那臉上的笑容是忍也忍不住。
池清霽后墩子一步進門,就看小黑迅速響應(yīng)夜宵號召,從房間里叁兩步走出來,把泡沫飯盒一個個掀開蓋,整整齊齊地擺在茶幾上。
“闞哥,趕緊出來吃啊再不出來墩子要吃完了。”
“臥槽我還沒吃好不好!”
小黑看著黑瘦,其實吃得也不比墩子少多少。
倆人臺上默契十足,實際一到飯桌上就開始明爭暗斗,昨天還因為一根羊肉串吵了一架,直到今晚上臺前才和好。
每次這倆人一吵架,池清霽就忍不住笑。
她咧著嘴走到房間門口,完全出于禮貌性質(zhì)敲了敲大敞著的門:“闞北,你再不出來,他們倆要打起來了。”
“聽到了,馬上?!?
闞北正在擼鐵,10KG的啞鈴握在掌心,上上下下的同時肌肉線條凌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