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朱鼻中輕哼一聲,不悅地扭頭躲開他的拍撫,對這種給了棒子又給糖的行為表示輕蔑。當她的視線望向前方時,才發(fā)現(xiàn)釋迦闥修帶著她奔到了一座山坡腳下。
釋迦闥修收回落空的手,不以為忤地笑了笑,“小豬玀,讓我看看你的騎術(shù)?!彼p夾馬腹,胯下戰(zhàn)馬立刻撤蹄奔向山坡。
矮腳馬好歹也是馬,而且是生長于深山莽原的野馬,就算腿短了些,上個山坡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吧?羅朱暗忖,憋著一口不愿被兇獸看輕的悶氣,雙腿使勁一夾馬瞍,身體低伏,也跟著奔躥上山坡。二十多個黑旗隊侍衛(wèi)在她身后和身側(cè)緊睫,對這個備受法王、王、烈隊正大人喜歡的蓮女的安危投以高度重視。
翻過幾十座連綿起伏的山丘,先前聽到的馬蹄聲和喊殺聲越來越清晰,清寒的空氣中似乎增添了幾許肅厲和殺伐,帶著森冷的威壓:以至于越往發(fā)聲處靠近,越是看不到動物驚逃的身影,甚至連跳竄的小昆蟲也瞧不見一只。地表在滾滾馬蹄聲中震顫著,仿佛有龐大的怪獸正要破土而出,古代雪域高原的練兵場即將展現(xiàn)在眼前。
羅朱忘了和釋迦闥修的賭氣,心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雄壯的喊殺聲中振奮了。她抑制不住興奮地隨釋迦闥修奔馳上一座格外雄偉挺拔的山丘后,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山下地勢開闊,地形多樣,有平坦的原野,矗立的草丘,也有低矮的河谷,明亮的水泊,三面環(huán)繞著高高隆起的險峻山巒:每一座草丘頂端都有一個額博,每個額博正中插著一桿顏色和圖騰各異的旗幟,五彩經(jīng)幡和旌旗在風中飄揚飛舞,煞是繽紛。
近萬頭剽悍的獒犬狺狺悶嗥,以猶勝戰(zhàn)馬的敏捷在練兵場上穿梭奔躍,廝殺纏斗:數(shù)千騎兵和上萬步兵正在嘶喊中組隊交戰(zhàn),雪亮的長刀和尖銳的長矛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磅礴血腥的殺厲之氣奔騰不息,震顫著人的心魂。
呈現(xiàn)眼前的畫面并不是真正的戰(zhàn)場,但那種撼動山岳的氣勢已足夠讓羅朱這個只從影視特效中見過古代軍隊的現(xiàn)代人看傻了。不管是巨型三D螢?zāi)?,還是三百六度環(huán)形螢?zāi)唬疾荒軐⑦@樣雄壯遼闊的場面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來,更無法展示出那種激蕩血液的豪情和威懾靈魂的殺伐。
她憶起釋迦闥修的話:練兵是為了在五月攻打拉達克。普蘭已經(jīng)在年前滅亡了,版圖正式收歸古格所有。如果五月對拉達克的征戰(zhàn)全面取勝,這個時空就再也不會出現(xiàn)古格被拉達克滅亡的歷史。那么下一步呢?禽獸王的野心恐怕不僅僅是滅亡普蘭和拉達克吧?說不定他真的能橫掃整個屋脊高原,開創(chuàng)出嶄新的歷史。
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禿鷲盤旋聚集的一處高坡。高坡上雖然勒馬佇立了三十多騎,她仍是一眼就看見了禽獸王。藍紫色的織錦蓋皮袍上繡著銀色的蟠龍,胯下是一匹高大強健的黑色戰(zhàn)馬:腰背挺得筆直,尊貴凌厲,冷酷睥睨,猶如一座只能仰視的巍峨雪山。
“小豬玀,走,去王身邊:”釋迦闥修手里的鞭子在矮腳馬的屁股上輕輕一抽。
那馬便抬起前跨,灰灰嘶叫一聲,往山下沖去,讓猝不及防的羅朱驚叫連連。她手忙腳亂地抓緊韁繩,夾緊馬腹,伏下身體,及時掌控了奔馬。
釋迦闥修在后面微瞇長眸,若有所思:小豬玀的騎術(shù)果然不錯,就是不知道是誰教的:唔,最好別是個男人,否則……唇角勾起一抹獰笑,他和侍衛(wèi)們策馬慢悠悠地踱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