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蕭承鈞也忍不住露出些許笑意,幸而自己娶的是個(gè)男子,不會在他韜光養(yǎng)晦的時(shí)候跟他計(jì)較這些排場。
皇宮西面的落棠坊,是開國時(shí)太祖敕造的一片宅邸,里面居住的都是公侯世家。安國公作為如今唯一的國公,又是簪纓世家榮寵不衰,宅邸自然要比其他的宅子氣派。
安國公樓見榆帶著一家老小早已等候在大門外,雖然這位太子平日不顯山露水,但終究是太子,絲毫怠慢不得。
騎著馬的護(hù)衛(wèi)整齊劃一地勒馬,杏黃色的華蓋馬車不急不緩地停在了正中,車夫下了車牽著馬匹,安順打簾,樂閑放腳踏,所有的動作行云流水,看起來賞心悅目。
一角杏黃色的衣袍率先探了出來,太子穿著杏黃色太子常服,頭戴金絲白玉冠,從容地走下馬車。氣質(zhì)清貴,不怒自威。
蕭承鈞沒有理會躬身而立的眾人,轉(zhuǎn)而伸手,將車內(nèi)的太子妃扶了出來。
今日回門,樓璟也沒吃什么藥止疼,左右樓家的人也知道他身上有傷,何苦硬撐著給父親和繼母做面子。父親自己做出的事,后果自然要自己擔(dān)著。
新姑爺是太子,論理娘家人是要跪拜相迎的,但若是新姑爺脾氣好,也可以免了這個(gè)禮。安國公樓見榆觀望了片刻,見太子殿下絲毫沒有免禮的意思,待樓璟站穩(wěn),便忙帶著眾人跪下見禮,“臣樓見榆,攜闔府恭迎太子妃回門,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p>
“起來吧。”太子殿下只是扶著自己的太子妃,絲毫沒有上前攙扶老丈人的意思,樓璟站在太子身邊,看著自己的父親給自己磕頭,心中很是微妙。
回門娘家需要宴請賓客,太子身份太高,單安國公府的這些長輩壓不住腳,安國公就請了有姻親關(guān)系的幾個(gè)勛貴前來作陪。宴客分男女兩桌,男子在外院陪姑爺,女子在內(nèi)院陪姑奶奶,樓璟是男子,便哪一桌也不用坐。
拜過宗祠,樓璟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回了朱雀堂。
樓見榆欣然同意,心道若是樓璟跟他們坐在一桌,指不定會出什么幺蛾子。轉(zhuǎn)而笑著請?zhí)尤フ龔d喝茶,等著開席。
“世子爺,您回來了!”朱雀堂里的下人都沒有換,高義率先迎了上來,上下看了看見樓璟安然無恙,很是高興。
“你去叫程先生來。”樓璟在朱雀堂的正廳坐下,還沒喝一口茶就叫高義去喚他的賬房先生前來。
朱雀堂有單獨(dú)的一套賬目,管賬先生其實(shí)也是樓璟的謀士,名叫程修儒,乃是一個(gè)落第的讀書人,雖在科舉上屢屢受挫,但無論是管賬還是出謀劃策,都是一把好手。
“世子,既明少爺今早遞了個(gè)消息進(jìn)來?!痹瓢瞬恢獜氖裁吹胤斤h了出來,遞了一張折起來的白紙給樓璟。
樓璟接過來打開一看,飄逸俊秀的字體,正是趙熹的手筆,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九月初九愿望即成,彩頭先行拿走,勿念”。
彩頭?樓璟額角一抽,“他拿了我什么東西?”
“世子桌上的青玉筆洗,”云八面無表情道,“既明少爺說世子忘了定彩頭,他便自己挑了?!?/p>
“這個(gè)趙九!”樓璟無奈,他的青玉筆洗是一個(gè)玉雕大師用一整塊青玉雕的,底部是凸出來的魚戲荷花紋,裝上水就如真的池塘那般,蓮葉亭亭,游魚穿梭,趙熹那家伙惦記好久了。
樓璟笑著把手中的紙條扔進(jìn)香爐里燒了,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一個(gè)四十歲左右,穿著青布長袍的儒士便走了進(jìn)來,手里還捧著幾本賬冊,“世子您回來了。”
“程先生坐,”樓璟抬手讓程修儒坐下,“近來府中可有什么事?”
“繼夫人向?qū)傧乱藘纱钨~冊,都搪塞過去了?!背绦奕鍑@了口氣,朱雀堂每年的花用都出自公中,樓璟自己手里的私產(chǎn),卻只記在朱雀堂的賬上,也難怪世子剛剛嫁出去,繼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接手朱雀堂。
“她倒是心急?!睒黔Z冷笑。
程修儒把手中的賬冊放到桌上,“這些是夫人陪嫁的賬目,當(dāng)時(shí)世子爺走得匆忙沒有帶上,過些日子屬下叫人把庫房里的東西給您送到東宮去?!?/p>
這些是樓璟母親的陪嫁,當(dāng)初繼室過門之前,他就把這部分拿出來自己管著,珍寶銀兩鎖在庫房,田產(chǎn)鋪面每年的收益則是朱雀堂的一部分進(jìn)項(xiàng)。
樓璟垂目,兩指在賬冊上點(diǎn)了點(diǎn),又推給了程修儒,“不,東西都放著,你把這些賬再抄兩遍,一個(gè)你留著,一個(gè)送到東宮,夫人再要朱雀堂的賬目,你就把這個(gè)交給她?!?/p>
“世子的意思是……”程修儒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不是想算賬嗎?”樓璟單手支在額上,在額角輕點(diǎn)了點(diǎn),勾唇露出個(gè)高深莫測的笑來,“那就跟夫人好好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