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謹(jǐn)遵父后教誨?!睒黔Z恭敬地應(yīng)是,暗自佩服皇后娘娘的手段。
太子示弱,對貴妃禮讓三分,而剛過門又出身顯赫的太子妃,卻按著規(guī)矩等妃嬪先行禮,一方面提醒皇上太子平日受的委屈,一方面震懾宮中其他人,讓他們不敢輕慢了東宮。
因著淳德帝常會提早去后宮,兩年前就免了皇子公主們的晨昏定省,兩人從鳳儀宮出來,就直接回了東宮。
晚上躺在床上,樓璟腦子里還在回想今日在鳳儀宮聽到的種種。
為何十日不參政變成了十日不干政呢?難道皇上已經(jīng)對太子疑心至此,把一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都當(dāng)成了金科玉律,一旦太子觸犯便是威脅皇權(quán)嗎?
翻身側(cè)躺著,看向床里面的蕭承鈞,發(fā)現(xiàn)他也沒睡著。樓璟這才想起來,這位殿下似乎從鳳儀宮回來就沒說幾句話,“殿下,睡不著嗎?”
蕭承鈞轉(zhuǎn)頭看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樓璟以為他不打算說話的時候,才低聲道:“濯玉,我這太子當(dāng)?shù)檬遣皇呛軣o能?”他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人人都道他平庸無能,他卻不愿自己的太子妃也這般看他。
樓璟愣了一下,這還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喚他的名字,看著那雙黝黑的眸子映著淺淺的月光,莫名的有些心疼,“不忍,是為天下,忍,亦是為天下。
蕭承鈞怔怔地看著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太子妃自是深明大義的,“當(dāng)年王堅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父皇明明答應(yīng)了放他,第二天卻判了斬立決?!?/p>
王堅是幾年前的晉州刺史,那年他負責(zé)修筑長城,忽逢大雨,淋倒了一片還未砌好的城墻,有人彈劾他貪墨修筑銀子,還未查清就下了詔獄。等他被殺了,眾人去抄家,卻只看到了一貧如洗的家宅和哭聲震天的晉州百姓。
父后要他忍,他明白,也能忍,可是看著忠良之臣冤死詔獄,他心中還是難受。
樓璟嘆了口氣,伸手把蕭承鈞抱進了懷里,“這世間最累的,莫過于心懷天下之人,殿下盡力而為便是,莫與自己過不去?!?/p>
太子殿下身體一僵,旋即慢慢放松下來,他們是夫妻,做這些親密的事本就無妨,便伸出手,也攬住了太子妃的脊背。
溫暖結(jié)實的胸膛,清清冷冷的草木香,安撫了心中的疼痛,蕭承鈞微微地笑,“濯玉,我以后叫你的字可好?”
“好啊,”樓璟伸手掖了掖蕭承鈞身后的被角,“那我叫殿下什么呢?”
“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的名?!?/p>
“那豈非不敬?”
“無妨。”
……
兩人沒有再談?w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在彼此溫暖的體溫中沉沉的睡去。
大婚期間,太子十日不理朝政,如今淳德帝正疑心重,蕭承鈞也沒打算展示自己的賢德,這十天便很是悠閑。
次日兩人用過早膳,就乘上馬車,直往城西的田莊而去。
“你在田莊里親手種了什么?”蕭承鈞沒忘記昨日樓璟說的話,便在馬車上問他。
樓璟笑了笑,“殿下去看了便知?!?/p>
城西基本上都是勛貴之家的良田,樓璟的田莊不小,卻也算不得最大。田莊的宅院挨著一個小土丘,上面種了許多果樹。秋天正是各種果子成熟的時節(jié),卻沒有人在上面摘取,任由那些個熟透的滾落下來。
“屬下見過世子?!瘪R車剛剛停駐,便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上來行禮。
“高義?”蕭承鈞在安國公府見過樓璟的貼身侍衛(wèi)高義,眼前的人跟高義長得一模一樣,卻總覺得有些不同。
“他是高義的兄長,名叫高云,兩人是雙生子,”樓璟笑道,“高云,把人都叫過來,見過太子殿下?!?/p>
高云抬頭,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家主人,又看了看他身邊的蕭承鈞,忙跪了下來,“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起來吧。”蕭承鈞沒有錯漏高云眼中的詫異,怎么太子妃讓莊子里的下人來拜見他,這人會露出這般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