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璟見狀準備退下去,卻被蕭承鈞叫住了,“你也留下?!?/p>
蔡弈等人面面相覷,沒料到這太子妃剛過門四天,竟已得太子如此信任。
今日田莊一行,效果無疑是明顯的,蕭承鈞讓他留下,就是讓他接觸太子的勢力。樓璟勾唇,也不推讓,直接在太子殿下身邊坐了下來。
“臣仔細查看了殿下批過的關于清河的折子,”蔡弈拿出了他以前輔助太子批奏折時做的記錄簿子,“能用到銀子的,便只有今年三月批的修繕清涼寺的錢。”
清涼寺是清河縣的一座和尚寺,太祖打天下的時候曾受過清涼寺住持的恩惠,因而封了個護國寺,每隔幾年都會調(diào)撥一筆銀子修繕這座寺廟。
蕭承鈞蹙眉,修清涼寺的錢與修堤壩的錢戶部都會按時按量撥下去,難道這種事還能被弄混嗎?
“謊話說不圓,便多等幾天,自然會有人幫著說圓的?!睒黔Z看了看那厚厚的記錄簿,這種慣例撥銀子,是不可能弄錯的,既然懷疑蕭承鈞,緣何不趁他在朝中的時候拿出來說,偏偏等他不能上朝的時候說出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眾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個東宮官驚呼,“這么說來,是有人故意在此時陷害殿下的?!?/p>
蔡弈在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殿下如今不能上朝,縱使想辯解也無從說項啊?!?/p>
風聲……決堤……此時……不能上朝……
樓璟覺得什么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逝,從八月十七那道匆匆的賜婚旨意,到大婚以來的種種,猛然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蕭承鈞,緩緩道,“殿下,我們的婚事,緣何這般倉促?”
蕭承鈞聞言,不由得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大婚期間太子不必上朝,到了蕭承鈞這里,更是變成了不得干政。不上朝,不批奏折,只靠著幾個三品以下、沒資格上朝的東宮官,就是變相的將太子隔出朝堂。清河八月初就決堤了,縣令貪墨的案子緣何留中不發(fā),恰好等到太子不在朝中的時候才拿出來呢?
蕭承鈞漸漸握緊的袖中的手,父皇這般作為,定是一開始便懷疑他了。
蔡弈急出一身冷汗來,“大婚是為了困住太子,那么皇上定然是起了疑心了,殿下,得盡快拿出個章程出來,不能由著他們往東宮潑臟水啊!”
“事情尚未查明,不可輕舉妄動,”蕭承鈞沉聲道,“蔡弈,吾之前讓你準備的那個章程可準備妥當了?”
“殿下!”蔡弈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聲音變得有些沉重,“準備妥當了,但是殿下……”
蕭承鈞抬手制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妥當了便好,暫時按兵不動,吾去與父后見一面,晚間你再來聽令?!?/p>
“是!”蔡弈躬身應了,其他幾個東宮官似乎并不知曉他準備了什么章程,但都不會傻到現(xiàn)在就問出來,各個躬身行禮,跟著蔡弈告退。
“有了端倪才好見招拆招?!睒黔Z竟是松了一口氣,他們的婚事來得太蹊蹺,如今見到了因由,倒不必惶惶然地猜測了。
“說的是,”蕭承鈞見他這般,眼中也露出些許笑意,“我們現(xiàn)在就去鳳儀宮?!?/p>
“你們倒是有心,”皇后收下了樓璟帶回來的兩筐鮮果,揮退了眾人,拿出了一個小匣子,“這是越州刺史讓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大婚賀禮,今日午時方到的?!?/p>
蕭承鈞接過皇后手中的紅漆匣子,“父后,朝中出事了?!?/p>
“本宮知道,”紀酌一雙鷹眸中顯出幾分冷冽,“且做最壞的打算吧。”
“父后……”蕭承鈞看著皇后冷肅的面容,緩緩蹙起眉,“或許,還不到這個地步?!?/p>
“下個月靖南侯就要歸京了,”紀皇后嘆了口氣,“大婚之前本宮就和你說過,這事你盡量查,但是切記,縱然眾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也不能讓眾人為你喊冤,否則,誰也保不住你?!?/p>
初秋的月色總帶著幾分清冷,蕭承鈞負手站在窗前,由著月光漏進這空曠的大殿之中,將他杏黃的衣裳染上一層銀霜。
樓璟走進空曠的崇仁殿,殿中沒有掌燈,遠遠地就看到那一抹清貴的身影,在月下孑然而立,仿佛隨時都會融入這孤寂的月光中,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行至他身后,又怕驚擾了他的思緒,便靜靜地陪他站著。
“怎么跑過來了?”蕭承鈞回頭看他。
“蔡大人都走了,殿下也該歇息了,”樓璟說著,臉上露出了幾分不正經(jīng)的笑,“殿下不去八鳳殿,臣只得到崇仁殿侍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