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布局
壓著沈連的侍衛(wèi)頓下了腳步,朝堂上陷入了短暫的靜默,然后,便是滿朝嘩然。
泰山地震乃是國之大事,拿象征儲君的泰山做文章,這也太大膽了,往小了說是欺君罔上,往大了說那可是謀逆!
“皇上,沈連簡直是含血噴人,泰山大事,臣怎敢妄言?”陳世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陳世昌,當初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沈連豁出去了,掙扎著甩開侍衛(wèi),膝行幾步,聲淚俱下道,“皇上,奴婢也不知那生祠是從哪里來的,右相找上門來,要我去拆了那生祠另建個祠堂,奴婢萬萬沒想到他是要害太子??!”
沈連從一個小太監(jiān)摸爬滾打到內(nèi)侍省大官,對于說話的技巧,可謂登峰造極,三兩句就把自己的罪責說成一時糊涂,重點又移到了謀害太子上來。
“右相當真是急不可耐,為了奪得儲位,竟連泰山地震這種謊都敢說?!睏钣滞⒅毖圆恢M地直接把話挑明了。
“皇上,泰山地震乃是魯?shù)刈鄨笊蟻淼?,臣只是?jù)實以奏。”陳世昌面上巋然不動,手心卻已經(jīng)滿是冷汗。
跟沈連撕破臉,他就料到沈連會反咬一口,諸般說辭早就打好了稿,但這事并沒有十全的把握,他心中也很是忐忑。
“皇上,泰山之事不過是捕風捉影,當務之急,是沈連鼓動地方官員修筑生祠,證據(jù)確鑿,臣以為當先行審理生祠一事?!毙滩可袝m時出來話說。
兵部尚書孫良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言,他的職位與這些無關,只是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憶起當初右相和沈太監(jiān)聯(lián)手害死王堅的時候,也是這般吵鬧不休的朝堂。清流一派再多的抗爭,終抵不過沈連的動作快,一夜之間就把人給害死了。晉州刺史和西北鹽政吏,都換上了右相的門生,而一心為民的王堅,卻冤死在不見天日的詔獄。
沈連最終被投進了大牢,生祠之事淳德帝無論如何是不能容忍的,只是關于泰山一事,也讓人前去調(diào)查。
嶺南風景好,山巒疊翠,形狀各異。不像北方的崇山峻嶺那般巍峨,這些小山脈仿佛是天神隨手揉捏的泥偶,時而變成駿馬奔騰,時而變成臥佛酣睡,時而被清溪小河穿出空洞,千奇百怪。
從未到過嶺南的蕭承鈞覺得很是新奇,一路上的風景讓人目不暇接。
樓璟也只兒時來過,記不清了,如今看著也覺得好玩,別特意放慢了腳步,走走停停,遇到景色特別好的地方,就停下來玩耍一番。
徐徹也不著急回去,由著他們玩鬧,足足走了十日才到了平江侯府所在的漓城。
“臣徐征,見過閩王殿下?!贝缶诵煺?,聲如洪鐘,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見到蕭承鈞,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上前行禮。
聞訊而來的三舅、四舅也跟著行禮,徐家人長得都比較威猛,虎背熊腰的幾個武將齊齊行禮,氣勢著實不一般。蕭承鈞有些明白,緣何樓見榆不喜歡妻子的娘家了,單這幾個大舅子往安國公府一站,估計樓璟那個爹就連句整話都不敢說了。
“徐家滿門虎將,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笔挸锈x抬手請眾人起身,微微地笑。
“殿下過獎了,”平江侯徐征笑道,“幾個不成器的兄弟,就知道舞槍弄棒,看著結(jié)實罷了?!?/p>
武將說話,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平江侯把自家二弟派到閩州去,便是表明了徐家的立場,因而對于蕭承鈞的到來,徐征還是很高興的。
徐家人丁興旺,樓璟的表哥就有五六個,但因蕭承鈞身份敏感,擔心人多眼雜,便沒有讓其他人過來見禮。
“昨日朝中來了一份旨意,”寒暄過后,平江侯說起了正事,面色有些凝重,“要嶺南軍
嚴防南蠻,無論何人調(diào)派,均不得離開嶺南。”
樓璟與自家夫君對望一眼,蹙眉道:“大舅,這份旨意是何人所書?!?/p>
四舅慣常聽不進這些,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徑自出去逗他新得來的山雀了。
三舅則對蕭承鈞不冷不熱的,確切地說并不十分歡迎這位閩王殿下,見自家大哥沒說幾句就要把家底托出去的樣子,不甚贊成地皺眉,“大哥,小璟他們長途跋涉,該請王爺先行歇息,這些個正事何不改日再談?!?/p>
二舅徐徹看了弟弟一眼,冷聲道:“朝中大事,瞬息萬變,說完再歇息不遲?!?/p>
三舅不甚樂意,轉(zhuǎn)身也出去了,從腰間抽出樓璟送的玉煙桿,坐在廊下悶悶不樂地抽旱煙。樓璟被逼著嫁到東宮的事他們很是氣憤,如今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又上趕著貼上去,三舅對這件事很不理解,連帶著對那位閩王殿下也沒什么好感,在他看來,蕭承鈞不過是看上了樓家和徐家的勢力,一旦登上大位,等著自家外甥的就是卸磨殺驢的下場。
且不管不務正業(yè)的四舅和兀自煩悶的三舅,屋中剩下的四人,都是面色凝重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嶺南一年也接不到幾次旨意,突然來了這么一道讓他按兵不動的密旨,只能說明,朝中有了很大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