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哪堪面對
新郎新娘拜完堂進(jìn)洞房,喜宴進(jìn)入最熱鬧的高潮,客人們高聲談笑,馮丞斐面上從容自若,袍袖里的雙手卻是汗津津的,差不多過半個時辰,宴席就要結(jié)束,這時是鄭建業(yè)動手的最佳時機(jī),外面卻沒有消息傳來。
怎么回事?成敗在此一舉,難道鄭建業(yè)不起事?
馮丞斐眼角掃過桌面,視線在皇子那一桌停住了,腦子里的弘瞬間繃緊——李懷玦與李懷瑜在低聲交談,李懷瑾不見了。
君玉去哪里了,這個時候怎能亂走?
馮丞斐焦急起來,此次計劃是方廷宣一手安排,動的只有方廷宣軍中的暗線,明面上的官員都不知情,便是李懷瑾,也一無所知,為的是使他不至于在事后落了個兄弟相殘的壞名聲。
相府外松內(nèi)緊,暗處隱了不少高手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突變保護(hù)赴宴的官員,李懷瑾若只是在相府里走動還無事,若是出府了……
馮丞斐正打算差人尋找李懷瑾時,相府管家進(jìn)來稟報:“大人,泰王爺?shù)劫R?!?/p>
“誰到賀?”馮丞斐以為自己聽錯了。
“泰王爺?shù)劫R?!?/p>
“泰王爺?!瘪T丞斐拱手行禮。
“馮尚書。”李懷琳回禮。
“格非替相爺謝泰王爺?shù)劫R?!?/p>
“相爺?shù)赂咄?,功在社稷,本王理?dāng)前來道喜?!?/p>
暗流激涌中,兩個本是兄弟的人笑容滿面地客套著。
李懷琳偏愛藍(lán)色,平素都是藍(lán)色衣袍,低調(diào)沉靜,今日卻穿了黑底滾花錦袍,袍裾和袖口是掐金絲繡回紋,奢華張揚(yáng)。
這不是李懷琳的風(fēng)格,若說為參加鄭易理的喪禮穿黑衣,卻不應(yīng)是穿這么夸張的衣裳。
馮丞斐微笑著,心頭的疑問掩下,視線快速地掃視著李懷琳,那黑色錦袍穿在李懷琳身上,倒也合身順服,只是他似乎很不習(xí)慣,不時扯扯袖子拉拉衣襟。錦袍里面的深衣,還是他慣穿的藍(lán)色,靴子也是藍(lán)色的。
馮丞斐的視線在李懷琳的靴子上停頓了眨眼功夫,抬頭對李懷琳笑著道:“今日相爺大喜之日,泰王爺穿著黑色袍服,似乎不妥,泰王爺若不嫌棄,隨我到霽云閣,換一件我的衣裳?!?/p>
李懷琳正想著怎么開口與馮丞斐避開賓客私下交談,聞言正中下懷,欣然道:“甚好,馮尚書請帶路。”
進(jìn)了霽云閣,馮丞斐卻不拿衣裳給李懷琳換,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遞上,淺笑著看著李懷琳不語。
李懷琳瞬間有周身精赤被馮丞斐看透了的難堪尷尬,他想泰然自若地與馮丞斐較量下去,身體卻忍不住輕顫。
馮丞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握起茶杯,像敬酒那樣朝李懷琳比了一下,放到唇邊輕啜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泰王爺,此處無人,泰王爺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被看穿了,可,自己前來本就有事相商,李懷琳忍著難為情,吸了吸氣,道:“格非,你我是兄弟,就不必王爺來尚書去地叫著罷?!?/p>
他挑開了,馮丞斐也不虛飾,點(diǎn)頭笑道:“三弟。”依出生序齒,他應(yīng)是二皇子,李懷琳要往后退,是三皇子了。
“二哥?!崩顟蚜章曇粲行┌l(fā)抖,馮丞斐鼓勵地看著他,黑眸明亮清澈,帶著讓人安心信服的光芒。
“我不想兄弟相殘,二哥……”想到鄭怡春還在等著自己,李懷琳鎮(zhèn)定了下來,平靜地將自己與鄭怡春商量好的話說了出來。
“好!三弟深明大義,宮闈安穩(wěn),此皇室之幸,黎明百姓之幸,就依三弟之言?!瘪T丞斐眨眼思考的功夫都不用,爽口地應(yīng)了下來。
“二哥,你不怕我騙你?”李懷琳不敢置信地看馮丞斐。
“我相信你。”馮丞斐淺笑,叮囑道:“三弟,事不宜遲,你馬上回去,先傳了太尉傷心暈倒的消息出去,約兩個時辰后,再公布太尉搶救不能身故的消息,皇后娘娘如何遁跡出宮,咱們隨后再細(xì)細(xì)商議。”
“好?!崩顟蚜照玖似饋恚瑓s遲疑著不走。和談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他覺得不像真實(shí)。
“三弟,你先回去布置,我去跟相爺說一聲,隨后就過去祭奠鄭公子?!?/p>
馮丞斐說隨后就到,有為人質(zhì)之意,足顯誠意,李懷琳稍為安心,拱手道別告辭。
謀算了那么久的事,竟然如此輕易解決了,看著李懷琳的背影消失,馮丞斐舒出一口氣,放松之余方覺察,自己緊張著里衣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