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桃源村安居下來后,蕭予安就一直和謝淳歸住一個廂房,一來是為了照顧失了心智的謝淳歸,二來剛 好可以治治自己這沒有呼吸聲就睡不著的毛病。
而現(xiàn)在,薄薄的月光盈盈鋪下,隔壁床榻空無一人。
蕭予安慌張披衣點蠟起身,急急往門外跑,一打開廂房門卻頓住了腳步。
謝淳歸坐在廂房門前的臺階上,面對著院子,仰首看著蒼穹皓月,不言不語,蕭予安望了一會他沉默如石像 的背影,吹滅蠟燭,輕手輕腳走到他旁邊。
謝淳歸慢慢抬起頭,看著蕭予安,輕聲呼喚:“皇上。”
蕭予安很想搖頭,很想說他不是,但是面對謝淳歸他做不到。
“皇上,北國不在了?!敝x淳歸低聲喃喃。
蕭予安聲音啞了半天,才回答:“嗯?!?/p>
“南燕國,是南燕國毀的......”
“不,不是南燕國?!?/p>
“什么?”謝淳歸不可思議地抬起頭。
蕭予安將手放在謝淳歸肩膀上,希望他能好受一點:“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 也。”
謝淳歸囁嚅半晌,突然伸手死死地握住蕭予安的手臂,低下頭歇斯底里喊:“皇上,是我沒及時送到軍糧??! 是我害死了李將軍,是我害死了兄弟們啊,都是我??!”
蕭予安知道謝淳歸對北國破國一事心生郁結(jié),但是他沒想到,謝淳歸會如此自責,蕭予安慌亂想要安撫他, 卻見謝淳歸低吼了兩句,又茫然地抬起頭來,眼角發(fā)狂的血紅還未消退,臉上先出現(xiàn)了懵懂:“蕭哥哥?我怎么在 這?發(fā)生了什么?”
蕭予安登時啞然,伸手想要拉起謝淳歸:“沒什么,我們回房歇息?!?/p>
語氣神色宛如八九歲孩童的謝淳歸突然揪住胸口,對蕭予安說:“蕭哥哥,我難受,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難 受,就是好難受,不能呼吸了?!?/p>
說著說著謝淳歸突然淚涌如泉,他疑惑地伸手去搓眼睛,不停地問蕭予安:“蕭哥哥我為什么要哭啊?為什么 啊,我不想哭的,我為什么在哭?。渴怯惺裁床辉诹藛??是有誰不見了嗎?為什么會難受呢?”
蕭予安答不上來,他在心里問自己:這紛紛暄囂的人世間,為什么哀傷的事情都長一個模樣,不外乎就生離 死別四個字呢?
謝淳歸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剛破曉,才因為哭累了慢慢睡去。
第二日清晨,早起的三姨看見蕭予安背著藥婁,腰間綁著小鋤頭要出門:“欸,予安你去哪???”
“三姨,我去深山找藥,可能要幾天,你幫我和柳安風月說一聲啊,記得照顧下淳歸?!笔捰璋差嶎嵥幒t,笑 道一聲,而后轉(zhuǎn)身走出府邸,往深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