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即便這樣憋屈地睡了一晚,大少爺對他的興趣仍舊沒有消散,甚至在一段時間內(nèi),可以稱得上相當(dāng)執(zhí)著。
黎洛會每天來酒吧報到,只為和他說上幾句話;會跟著他回家,哪怕被拒之門外也不氣餒;還會在學(xué)校里跟他打招呼,絲毫不在意同伴驚奇的眼光。
仿佛真的看上了他似的。
這段荒誕又真實的追逐關(guān)系每天都上演著,有天晚上,段明煬又一次狠下心將人拋在身后,獨自上了樓,一進(jìn)房間便藏在窗簾后面,透過縫隙往下望去——黎洛果然還在。
像電視劇里的癡情男主一樣,在樓下苦苦等待著心上人的回眸。
一如既往。
他本意并不是想考驗,只是想讓這場目的不純的接近到此為止,和這位玩樂成性的大少爺劃清界限??衫杪鍏s自己設(shè)立了一次次考驗,不斷向他證明:我是很認(rèn)真地在追你。
說不動容,肯定是假的。
不知在窗前佇立了多久,窗戶忽然劃過幾道細(xì)雨,留下流星尾巴一般的淺淺水痕。冷風(fēng)刮過,樓下的人身形似乎顫了顫。
段明煬立即折身出了房門,順手拿上了門口的雨傘。
他不知道這次妥協(xié)會帶來怎樣的后果,又會給這段關(guān)系帶來怎樣的發(fā)展,可他沒辦法不去管。
遇上這個人之后,他總是這樣一頭熱,像一只撲向火光的飛蛾,為了獲得短暫的光亮與溫暖,明知在劫難逃,卻依然義無反顧。
下樓的路似乎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級樓梯都成了一道鴻溝,每跨一級心跳都砰砰直跳,腦子里盤旋著許多迫在眉睫的問題:
見了面該對他說些什么?
該把他帶回家還是送回學(xué)校?
能抱他嗎?
他真的,喜歡我嗎?
所有問題在段明煬到達(dá)門口的時候失去了思考的必要。
門口已空無一人。
一道身影剛從不遠(yuǎn)處的拐角消失,只傳來一聲清晰的叱罵:
“操,給臉不要臉。”
劃破寂靜,余音在耳邊嗡嗡作響。
雨勢漸大,一道道愈來愈密集的雨線織出了一張模糊視線的水網(wǎng),給沉黑的夜色蒙上了一層陰郁朦朧。連月亮都被掩藏,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光亮。
段明煬手里握著傘,卻一直忘了撐開。
從那一天起,黎洛忽然斷了簽。
先是一兩天,接著是三四天,最后,一整個星期都沒來過酒吧。
“你失寵咯。”調(diào)酒師笑他,“那位大少爺肯定有新歡了?!?/p>
段明煬接過酒杯,放到自己托盤上,平靜地回了聲:“嗯?!?/p>
不平行的兩條線相交之后,本就會漸行漸遠(yuǎn)。
是他不自量力。
調(diào)酒師煩惱道:“可是他上次把錢包落下了,我都保管一星期了,他要是不來,我怎么還給他???”
“給我吧?!倍蚊鳠斐鍪?,“我拿到學(xué)校去給他?!?/p>
“好啊,給!”
下班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英國最近進(jìn)入了雨季,外邊又下起了小雨,還刮起了風(fēng),地上濕滑,沒幾個路人在這種天氣出來亂跑遭罪。
段明煬撐著傘,卻防不住四面八方吹來的風(fēng),背包仍被打濕了。他反手在背包里摸索了會兒,將那個錢包取了出來,護(hù)在身前,這才有工夫仔細(xì)看了眼。
大牌子,皮質(zhì)柔軟,估計要花他兩個月的工資才買得起。
那位大少爺卻根本沒放在眼里,連丟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