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于z市,除了海風與天臺,沒有更特殊的記憶,她趁機替曹月宣傳了一下她的花店,讓曹月帶著攝制組去Z市拍攝。拍攝殺青那天她和秦于琛一前一后飛回Z市,她無處可去,就在巷南口的體育館天臺上,吹著海風等待秦于琛。
后來秦于琛來了,跟她說如果懷念Z市的話可以在Z市買套房。
含青搖頭,她一點也不想念這里,所以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遠行人。
只有離開秦于琛的地方,才是遠行。過去七年她是遠行人,以后再也不會了。
Z市回憶這一期《遠行人》還沒播出,李倫在剪輯房哭得稀爛,含青戳了戳秦于琛的腰窩,踮起腳小聲在他耳旁說:“咱們是不是也得哭一哭?”
“你當哭喪呢?!?/p>
秦于琛不喜歡Z市,那里沒有好的回憶。
沒有回憶,也就沒有根上的牽連。他對F市,對科技園有更多感情,他的事業(yè)起步于此,來了F市,他才有能力給含青體面的生活。
若問他有遺憾嗎?還是有的,如果那時候他對感情能再成熟一點的話。
沒有遺憾,是完美,有遺憾,才是人生。
那七年里,當公司上市,當他新入手一輛跑車,當他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時,他始終像是在黑夜里漂浮的游魂。即便知道明天會有太陽升起,晨光燦爛,也抵消不了黑夜里的寒。
就算他意識到孤單的反義詞是含青,又能怎么樣呢?男人這點瞎打瞎鬧的自尊,讓他只能在她出租屋樓下,看著燈光一陣明一陣滅,然后在車里抽一整晚的煙。
抽完煙,第二天飛回另一座城市,用另半邊看起來還算完整的的面孔迎著新一天。
雖然是新一天,太陽還是昨天的太陽,雖然身邊不斷有別人出現(xiàn),他還是會想含青。
七年的日月里,他只確定了一件事:他愛含青。就是普世價值下的普普通通的一份愛,她開心時會竊喜,她離開時會傷心,想讓她也愛他,讓她也想他。
回憶固然有點傷感,現(xiàn)實又很殘酷。
他和含青在養(yǎng)狗還是養(yǎng)貓的問題上產(chǎn)生沖突,他不想每天遛狗,養(yǎng)只貓多簡單,含青非要養(yǎng)狗。
還沒來得及達成共識,這個問題就得到了解決。
結果就是他們不用養(yǎng)貓也不用養(yǎng)狗,因為含青懷孕了。
李倫他們幾個一起拼過來的弟兄,第二次看到秦于琛哭。第一次見他哭,是盛達上市的時候,接受完訪問,他們幾個人就在辦公室喝酒,喝完醉成一團,抱頭痛哭。
這是秦于琛第二次哭。
從此以后,他和含青再也不用彼此相依為命,三人為家,他和含青都有了家。
懷孕這件事對含青來說有些猝不及防,她還沒想過怎么對待一個新的生命。她以前的人生只有兩件事,一件事是工作,一件事是秦于琛。
她知道自己不是天資很好的人,一心三用起來會很困難。
有一天周五,秦于琛陪她睡到了中午十一點。
她周五不用去公司,但秦于琛得去啊。平時周五都會調(diào)鬧鐘,今天也沒聽見鬧鐘響。她推了把身旁的男人:“誒,遲到啦?!?/p>
秦于琛睡意還很重,他扭了扭肩,不滿地皺著眉,“我離職了?!?/p>
“嗯?”含青反應了好久,她不太相信秦于琛的話,直接發(fā)微信問李倫。
李倫給了她肯定的答復。
中午含青也沒有做飯,也沒有要點外賣的意思。秦于琛起來洗漱,見她黑著臉盤腿坐在沙發(fā)上,電視里正播著他的離職新聞。
“秦于琛,你能不能尊重下我?離職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
“怕你舍不得秦總的身份,不肯答應?!?/p>
他離職是做了深思熟慮的,前十年他為了盛達,幾乎沒有一天休息過。盛達見證了他從少年到成年的這段歲月,沒有含青的歲月里,盛達就是他的全部,他對盛達的感情不比對含青的少。
事業(yè)和感情有共通的地方,只有跳出來才能看到全域。感情上他已經(jīng)沒辦法了,但事業(yè)上他還有很多前行的空間。
這方面他對自己很自信,他能建立起一個盛達,就能建起第二個盛達。
含青也拿秦于琛沒轍,總不能讓他辭職了再回去。他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吧,那是他的事業(yè),她無所謂。
大不了就她來養(yǎng)他。
秦于琛賦閑的第一個月末,含青發(fā)了工資就給他買了臺游戲機。
游戲機和孕婦護理課堂陪秦于琛度過了整整三個月,含青顯懷后他正打算大施拳腳,才發(fā)現(xiàn)對女人懷孕這事,男人沒有半點用武之地。
含青被水腫折磨地寢食難安,秦于琛只能一邊手足無措,一邊安慰她:“想開點,我也不能替你懷?!?/p>
好在秦于琛聰明,懷孕期間的各種應急方法他都精通,所以沒讓含青受太多罪。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開始思索孩子的名字。討論了一個晚上,最后太困了,就決定直接叫秦夏得了。
男女都能用,簡單又上口。
秦于琛雖然離開盛達,但他每天接送含青上下班,還能時長和公司里的人打個照面。含青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正在錄影棚布置現(xiàn)場,突然肚皮像被誰踹了一下。
那感覺只有很短暫一瞬間,卻讓她久久不能回神來。
她下午就遞了辭呈。
秦于琛從李倫那里才得知她離職,態(tài)度也很嚴肅。
“你也不工作了,以后誰養(yǎng)家?”
“你不是有好多套房嗎?收租也能收到手軟。”
“你不是說家里財政要分開么?”
“工作好累呀秦于琛?!焙嚯p手交握放在男人肩上,她雙眼閃著柔和的光芒,“還是你養(yǎng)我吧?!?/p>
秦于琛嘴角牽動,他低頭吻了一下含青飽滿的唇瓣:“好,我養(yǎng)你,還供你肚子里這個上大學?!?/p>
含青笑了。
她這輩子只做過一件沖動的事,就是和魚巷的那個小流氓秦于琛上床。
是一時沖動又怎樣呢?
二十八歲的含青,正在擁有著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