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沒錯，特別好。”

林衍掃過桌上一個個站得端正飽滿的餃子，福至心靈，充滿希望地把第一個作品慢慢放到桌上。

包餃子小分隊各成員目睹了它不負(fù)眾望的倒地不起。

林衍：“……”

穆康：“哈哈哈哈哈哈?！?/p>

接下來的半小時里，林衍嘗試了無數(shù)種方法也沒能讓自己的餃子站起來。他欲哭無淚，心想這也太難了吧，為什么非要站起來？

穆康嘲笑道：“哈哈哈哈哈，算了吧阿衍。”

林衍心有不甘又無能為力，一陣怒從心頭起。

穆康正認(rèn)真地把自己剛包好的、盤正條順的餃子排隊立好，忽見一坨稀爛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兒貼了過來，那玩意兒不僅自己站不穩(wěn)，還以詭異的角度狡詐地把穆康的餃子碰倒了。

穆康：“……”

至此以后，穆康每放一個，林衍就在邊上貼一個，誓不讓穆康的餃子站起來。

陸西峰：“哈哈哈哈哈哈?！?/p>

大伙兒紛紛來圍觀穆康面前餃子成堆倒下的慘狀，笑得直不起腰。

穆太太和藹地說：“林指真可愛?！?/p>

管小小幸災(zāi)樂禍地說：“咦穆康，你的餃子好像也站不起來耶？”

管嘯喜聞樂見地說：“林指干得漂亮?！?/p>

穆康無語地看著林衍：“你夠了啊林三歲?！?/p>

六點半，穆先生下班回家了。他長得高大帥氣，外貌和穆康有八分像，氣質(zhì)卻和穆康大相徑庭，穆先生講話周正禮貌，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讀書人。

嗷嗷待哺的一幫人終于熬到了開席時刻。穆先生先給林衍敬了酒，又給管小小祝了詞，一番流程體面地走完，笑著宣布：“吃吧。”

七名年輕人豬仔似的開始不顧形象埋頭狂吃。

穆太太做了十道菜，每道菜的分量都控制在最適合表達(dá)食材味道的范圍內(nèi)，絕不因為怕不夠吃就刻意增加，原則牢固，烹飪精神非常專業(yè)嚴(yán)謹(jǐn)。

這就是為什么穆太太一出馬做飯，人人都恨不得跪下來唱征服。

穆康問林衍：“怎么樣林三歲？”

林衍贊嘆不已：“太好吃了?！?/p>

穆太太礙于老公在場，對愛豆的愛意表達(dá)收斂了許多，給林衍盛飯的任務(wù)落在穆康身上。他還只給林衍盛了一次飯，再起身去看時，飯已經(jīng)沒了。

穆太太做飯第二原則，就是只做“我覺得夠了”的量，全然不顧食客是否會抗議不夠吃。

雖然大部分時候穆太太都能讓人吃飽，這會兒眾人卻都有點兒意猶未盡。然而穆太太做完飯后的兩個小時內(nèi)脾氣極大，大伙兒敢怒不敢言，誰都不敢頂風(fēng)作案。

還是穆先生開口了：“沒吃飽啊?！?/p>

穆太太輕描淡寫地說：“沒吃飽就對了，還有餃子?！?/p>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果然一切盡在太后掌握之中。

陸西峰一躍而起，自告奮勇去煮餃子，幾盤熱騰騰地端上來時，林衍一眼就分辨出了哪些是自己包的。

那堆歪瓜劣棗奇形怪狀地和穆康包的餃子界的三好學(xué)生們纏在一起，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怒喝一句成何體統(tǒng)。

穆先生夾起一團(tuán)只有皮沒有肉的疑似面疙瘩，疑惑地問：“這是什么？”

林衍：“……”

穆太太睜眼說瞎話：“餃子啊?！?/p>

穆先生：“?。俊?/p>

穆太太也夾了一個放碗里，用筷子戳了半天戳出零星一點兒肉，淡定地給穆先生展示：“看，里面有肉。”

穆先生：“哦?！?/p>

穆太太目不斜視地說：“有肉，是餃子?！?/p>

一輪餃子總算填滿了所有人的胃。酒足飯飽賓主盡歡，穆先生和穆太太留管小小在飯桌上詢問女孩兒的海外生活情況，其他人紛紛離席，管嘯愉快地接下來洗碗的活兒。

“別管他，他是一位熱愛一切清潔類家務(wù)的奇葩男子?！蹦驴祵α盅苷f，“過來，我屋里還有存貨?！?/p>

穆康的房間四面墻中有兩面都是譜子，他翻了半天翻出一份泛黃的手稿，遞給林衍，迫不及待地說：“咱倆試試這個。”

穆康一屁股坐在琴凳左邊，把右邊留給林衍：“差不多十年前寫的。”

“Four hands?！绷盅苓吙催呎f，“和現(xiàn)在的寫法不一樣啊?！?/p>

穆康笑得開心極了：“你看出來了?！?/p>

林衍在琴凳右邊坐下，直接說：“來?！?/p>

兩人對視，默契地在對方眼里捕捉到呼吸同步的時刻。

豐滿的鋼琴聲響起，管嘯立刻關(guān)掉水龍頭，客廳里所有人都停止了談話。

那是一首線條婉約溫順的四手，以吟唱的方式表達(dá)少年人的單純幻想，雖然不像穆康現(xiàn)在的作品那么天馬行空，依舊對技術(shù)要求很高。

隨著段落推進(jìn)，林衍隨手修補掉略顯稚嫩的和聲，一部實驗性作品慢慢展現(xiàn)出成熟完整的輪廓。所有人都在屏息細(xì)聽，管小小不確定地說：“這……是穆康小時候?qū)懙那影?？?/p>

沒人能回答她。

穆先生由衷地說：“林衍彈得真好?！?/p>

穆太太沒說話，她似乎從琴聲里捕捉到一股纏綿悱惻的意味，忽然有些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