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之際,東方青蒼上前一步,他俯身想要將小蘭花從地上拉起來,但小蘭花卻在他伸手的時(shí)候,身體開始莫名的顫抖。
她在怕他。
“我不是你的。”小蘭花手撐著地,往后挪,滿眼驚惶懼怕,“我不是你的?!彼檬直勰四ㄗ?,“我……我不想見到你。”
東方青蒼以為,朔風(fēng)劍在他心上捅出的傷已經(jīng)完全好了。但現(xiàn)在,不知為什么,他心尖最柔軟的地方,卻像是被最鈍的刀拉出了一道口子,狠狠一疼,又酸又澀。道不出,說不明,痛楚難言。
“我不想見到你?!?/p>
東方青蒼手指在空中無措的僵了一瞬。最終,他收回了手,他控制著神情,如往常一樣,沉默的轉(zhuǎn)身離開。
出了屋子,闔上房門,東方青蒼閉上眼,然而神識卻四方開去,不用眼睛,他能看到這個世界最真實(shí)的東西,司命畫的房間消失,花草不在,只有小蘭花一個人抱著膝蓋縮在地上。
她臉上的神色除了茫然便是無措。
她或許是想起了點(diǎn)什么吧,或許是很多不開心的東西……
以前沒有舍不得,但現(xiàn)在東方青蒼看到小蘭花這個樣子,卻覺得舍不得,他想陪在她身邊,如果可以,他想用法力抹掉她眉心的褶皺,他想滌去她眼中的無助。
直至此時(shí),東方青蒼捫心而問,后悔了嗎?
是啊,他后悔了。
做錯了嗎?
是的,他做錯了。
若是再來一次,從頭開始,他不會再那樣利用她,欺騙她,又自以為是的將她玩弄與鼓掌之間了。
而此時(shí)此刻,東方青蒼還發(fā)現(xiàn),他之所以后悔,并不是他難受,而是因?yàn)檫@個小花妖,不好受。
他想讓她一直如方才一般,無憂無慮,只需要在他眼里笑就好了。
閉上神識,東方青蒼倚在門口,宛如立成了雕像。
夜里,小蘭花一直在做夢,夢里的她不停的在叫著:“大魔頭,大魔頭。”她看見了許多人,夢見了許多事,昊天塔,冥界,謝婉清,千隱山,九幽魔都還有誅仙臺……
她夢見自己在不停的掙扎,她一直在哭,乞求“大魔頭”不要讓她像一味藥材一樣消失,但最后,她還是消失了,在一片靜無的黑暗之中……
可沒多久,世界又慢慢亮了起來,在一片亮晃晃的白晝里,小蘭花看見在遠(yuǎn)遠(yuǎn)的山頭上,有個黑衣人一直靜靜的守在哪兒,不管她什么時(shí)候看他,他都在那兒,像山石,像老松,從來未曾變過。
他也看著她,一雙鮮紅的眼睛里,沒了殺氣只余默默的溫柔。
睜開雙眼,大夢驚醒,小蘭花看見了頭頂房梁。
更多的記憶紛遝而至。小蘭花默默的忍了一會兒,翻涌的記憶終于平息了下來。
小蘭花抬起手,看著自己的雙手,沉默了許久。
她下床,未來得及披上衣服,也沒有穿鞋,走到門口,徑直將房門拉開。
日光傾斜,門口的銀發(fā)黑袍的背影還靜靜站著,聽見開門聲,東方青蒼回過頭來,鮮紅的眼睛里映出了她的面容。小蘭花望著他,沒有說話。東方青蒼也默了許久:“怎么,今天還是不想看見我?”語氣難得的帶著三分自嘲。
小蘭花唇角動了動,未及言語,那方大門忽然被推開,司命與長淵踏了進(jìn)來。
司命轉(zhuǎn)頭往他們這方一看:“怎么,大清早的,這是吵架了……”話沒說完,小蘭花忽然光著腳就“咚咚咚”的跑了過去,然后一把將司命抱住,發(fā)出了“嚶”的一聲。
司命愣住,旁邊的長淵也是愣住。
隔了好一會兒,司命拍了拍小蘭花的背,然后轉(zhuǎn)頭對東方青蒼怒目而視:“好啊你個負(fù)心漢!又欺負(fù)她!”
東方青蒼只是望著小蘭花的身影,微微皺了眉頭。
這天之后的小蘭花好像和之前沒什么區(qū)別,要認(rèn)真說有什么不對的話,她離東方青蒼更遠(yuǎn)了,只要東方青蒼在,小蘭花便會表現(xiàn)得非常木訥,不說話也不笑。
于是東方青蒼便整日都在司命畫出來的這小院上面飄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小蘭花。
他本以為現(xiàn)在的自己可以就這樣看著小蘭花就好,因?yàn)樗胍@樣,他便陪著她過這樣的生活。但東方青蒼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某日長命教小蘭花畫畫,長命站在小蘭花身后,握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話,小蘭花一抬頭,長命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小蘭花的臉。
長命登時(shí)漲紅了臉,但卻仍舊強(qiáng)作鎮(zhèn)定,而小蘭花則沒心沒肺的笑著打趣他。
司命畫的房子自是有房梁的,但卻攔不住東方青蒼的神識。
見此畫面,他怒火中燒,再也忍不下去,當(dāng)天晚上,小蘭花正在睡,東方青蒼一腳踹了小蘭花的房門,在小蘭花驚愕的眼神當(dāng)中,一個咒術(shù)甩上她的臉,小蘭花便立時(shí)暈了過去。
東方青蒼追根到底……他還是一個壞人啊。
司命與長淵在房間里聽到動靜追出來??罩性缫褯]了東方青蒼的氣息。
只有小蘭花的屋里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叨擾多時(shí),人已帶走?!?/p>
司命將紙條都捏得皺了起來,然后一拍桌子大罵:“混賬東西!聘禮都不給我留幾個!沒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