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安旭登基,已經(jīng)邁入第二年了,波斯商人上貢的迷合香只剩下一星半點了,大概只能再用一次。
迷合香除了金貴,副作用也很大,從一開始劇烈的頭痛到神思倦怠、恍惚,乃至嘔吐、流鼻血、畏寒、懼光,安旭都靠著強(qiáng)大的意志力忍下來了。
直到有一天安旭開始吐血了,太醫(yī)院才狠狠警告他,只消再多用幾次,他就會丟了性命,安旭心里是高興的,能夠在見到安玖的夢境中死去,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皇上,請恕屬下直言,如果皇上就這么死了,對得起皇后娘娘嗎?”安柒難得的嚴(yán)肅,跪在地上,聲音鏗鏘有力,像是狠狠的扇了安旭一個巴掌。
是??!他怎么配呢?怎么可以就這么死了呢?早在除掉所有傷害安玖的人那一刻,他就想自我了斷,可是安柒卻說了:“欠安玖最多的,不就是主子嗎?”
這一句話提醒了他,他必須在哀慟中活著,在瘋癲與現(xiàn)實中游走,因為這都是他自找的。遲來的深情,有如塵埃,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只能活著贖罪,痛苦的活著,因為他不配擁有痛快。
迷合香,只能再用最后一次了!
安旭一直屯著那最后一把迷合香,直到今日……他非見到安玖不可!
今日是安玖二十八歲的冥誕。
午夜,別院的樹下,安壹、安柒、安參齊聚,拿了好幾壇燒刀子,在樹下痛飲。
“安玖,經(jīng)過這些年……居然只剩下咱們?nèi)齻€了?!卑惨茧y得感嘆。在安玖死后,安字輩的龍侍就不再遞補(bǔ),時至今日,存活的居然只有他們?nèi)恕?/p>
“你先見到他們了嗎?”安柒起舉起了酒壇,想起了前些日子還活著的安貳,人生際遇奇妙,如此強(qiáng)健的人,居然染了風(fēng)寒而死去。
“也不知道多久,換咱們下去跟他們相聚了?!卑矃⒛乔蹇〉哪橗嬌厦娑嗔艘坏廓b獰的疤,左臂下的袖子里頭空空的,其他安字輩的龍侍多半在安旭奪嫡的那段時間喪命了。那時安旭已經(jīng)是太子,但是四皇子和五皇子卻叛變了,想要弒君奪嫡,其中大皇子也參戰(zhàn),在一場混戰(zhàn)中,安旭雖然勝出,卻也犧牲了不少人命?,F(xiàn)在安壹統(tǒng)領(lǐng)暗閣,安參成了暗閣的教官,安柒隨侍在安旭的身邊。
才經(jīng)過短短幾年,竟是滄海桑田。
“皇上,待會兒便要回譽(yù)王府小住,我先去了?!卑财怙嬐曜詈笠豢诰?,不忘開了一壇,放在樹下。
“安玖,少喝一點啊?!彼麑χ菢湔f著。今年樹下的祭品變少了,因為還記得安玖的人,也變少了……
回到譽(yù)王府,安旭抱著白色的瓷壇,有些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安玖的院落,這一個院落,有十個婢子在精心養(yǎng)護(hù),就像是安玖離去的那一天一般,沒有任何的改變。
就連空氣中的味道,也是對的……
安旭把瓷壇放在床邊,點上了迷合香,躺在床上,隨著香味飄散,他的神智也迷離了起來。
不同于以往所見到嬌憨的少女,這一回,他終于見到了年紀(jì)似乎大了一點的安玖。
這個安玖,跟他記憶中的安玖更加地貼近。
“玖兒,你長大了……對了,今天是你的生辰,爺準(zhǔn)備了禮物,你要不要瞧瞧?”安旭說著,拿出了他親自跟安捌學(xué)著打鐵做出來的匕首。
自從安玖走了以后,他每年都親自給她準(zhǔn)備生辰禮。
二十八歲的安玖,長開了不少,本來還有點肉的兩旁又消瘦了一些,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謝謝爺?!倍藲q的安玖跟記憶中十九歲的性子沒有差太多,聲音輕輕淡淡的,她恭敬的接過了那把匕首,道著謝。
如果真正的安玖還在,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下這個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