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高處的冬日寒風,但在裴俞聲懷里,他并不覺得冷。
裴俞聲帶來的下屬并未前來找人,祁寄也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沒舍得把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的男人叫醒。
他想著讓人能睡就多睡一會。
但打破這片寧靜的,卻是祁寄自己的手機。
鈴.聲響起時,祁寄第一反應就是想把鈴.聲止住,但他還被裴俞聲抱著,動作不便,沒能及時動作。而且才響過一聲,面前男人的呼吸聲就已經(jīng)變了。
裴俞聲醒了。
發(fā)頂?shù)闹亓颗查_,男人聲音里帶著未褪的沙啞:“抱歉,我睡著了?!?/p>
后腦傳來溫熱的撫觸,是裴俞聲用掌心覆住了那里。
他問:“壓到你了么?”
祁寄原本還沒什么反應,可被掌心的溫度一燙,又有低磁聲音落在耳畔極近距離,頓時整個僵住,摸索手機的手都停在了半路。
還是裴俞聲聽見聲音,主動將人放開了一點。
但他的另一只手還圈在祁寄腰側。
“有電話?”
祁寄胡亂點了點頭,艱難地摸出手機,這才看見螢幕上的號碼。
是祁鳴宇。
“喂,鳴宇?”祁寄問,“怎么了?”
祁鳴宇沒先答他,反而問:“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祁寄自然沒辦法說實話,只能胡亂編了個理由:“剛剛,沒聽見鈴.聲響?!?/p>
祁鳴宇頓了頓:“……是嗎?”
祁寄急于轉開這個話題,再次問道:“打電話有事?”
祁鳴宇這才道:“我在宴會廳沒看到你,你去哪了?”
祁寄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裴俞聲,才道:“我在洗手間這邊,馬上回去,怎么了?”
樓梯間這邊也有洗手間,他這么說也不為過。
“好?!逼铠Q宇道,“你過來吧,快散場了,等下要去逸夫樓開研討會,我還要給艾瑞克翻譯,你和我一起么?”
聽他說話的時候,祁寄看見身旁的男人揉了揉額角,神色間還帶著些倦意。
而且因著抬手的動作,裴俞聲還皺了皺眉,似是剛忽略下去的傷口疼痛又開始發(fā)作了。
祁寄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聽見祁鳴宇最后一句話,他才回神。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鳴宇,不然下午……我不過去了?!?/p>
“研討會人員更精煉,又要交流意見,我去也沒有多大意義,你也要陪著艾瑞克教授?!逼罴牡?,“能看到你這么厲害的樣子我就放心了?!?/p>
那邊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祁寄說:“公司那邊還沒忙完,我先去加班。你也好好加油?!?/p>
話到這個份上,祁鳴宇也不可能再沉默下去,不然祁寄就真當他默認了。
但因為情緒問題,即使開口,祁鳴宇聲音也是悶悶的:“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他還率先問:“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買菜?!?/p>
祁寄猶豫了一下,道:“看情況吧,如果我回來的話再給你打電話。”
他沒注意到身旁男人已經(jīng)把手放了下來,也沒留意電話里更長久的沉默,繼續(xù)分析道:“而且今晚你不是要和艾瑞克的團隊一起吃飯嗎?這么難得的機會,也不好浪費?!?/p>
過了許久,祁寄才聽見電話那邊略帶煩躁的聲音:“……知道了。”
“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祁寄:“嗯,好。”
電話掛斷,他有些歉意地對身旁耐心等著他的男人道:“抱歉裴總,耽擱了你的時間?!?/p>
“沒關系,不用抱歉?!?/p>
裴俞聲的面色卻比剛剛要好上不少,連唇上都重新恢復了些淺淡的血色。
或許是因為剛剛睡那一會兒的緣故吧,祁寄想。
在祁寄開口之前,他又道:“該換藥了,你能陪我去一趟么?”
祁寄正是心疼的時候,自然不會拒絕:“好?!?/p>
和宴會場的其他人簡單告別過,兩人坐上裴俞聲的車離開。想起臨走前和裴俞聲交談極為熟稔的米多夫,祁寄忍不住問:“裴總和那個米多夫先生很熟嗎?”
裴俞聲正靠在定制的軟墊上,好卸去背部傷口的壓力,聞言,他抬眼看過來:“怎么想起來問他?”
“我看裴總好像和他很熟?!逼罴牡?,“而且……他的眼睛顏色和裴總一樣,都是淺灰色?!?/p>
裴俞聲道:“因為我和他是遠親。”
雖然猜到過這個答案,但祁寄還是有些驚訝:“裴總的父親……是俄羅斯人?”
許家祖籍S市,之后一直在香江發(fā)展,自然不可能有異族血統(tǒng)。
裴俞聲卻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曾祖父,他是俄羅斯族人?!?/p>
祁寄一時有些沒聽出差別:“俄羅斯族人?”
“是少數(shù)民.族,但國籍一直在國內(nèi)?!迸嵊崧暽焓秩嗔巳嗪闷嫘∨笥训娜彳洶l(fā)頂,“恰好是當初從米多夫家族遷來的分支,所以我和米多夫才是遠親?!?/p>
祁寄被揉得有些莫名,但想起對方后背的傷,他也沒反抗,怕人再牽扯到傷口。
“所以裴中將才……”沒有被異國血統(tǒng)影響升遷?
“嗯,從我祖父和漢.族通婚起,裴家后代的籍貫就都改為了漢.族,也沒有影響政.審?!迸嵊崧暤馈?/p>
祁寄好奇:“和漢.族通婚也不會影響虹膜顏色嗎?”
他以為深色虹膜才是顯性基因。
看著男孩生動的表情,裴俞聲淡淡笑了笑:“分人,我也是個特例?!?/p>
祁寄本想感嘆,卻又被男人的笑容吸引,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好一會兒沒能出聲。
察覺這沉默,裴俞聲問:“怎么了?”
被男人那雙淺色眼睛一看,本就心里有些想法的祁寄不由耳根更熱。
“沒什么……”他支吾了一下,“就是覺得,裴總的眼睛很好看。”
“是嗎?”
因著垂眼躲避對方的視線,祁寄并未及時發(fā)現(xiàn)男人的動作。
等他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jīng)欺身來到祁寄面前,鼻尖都幾乎和他碰在一起。
那雙深不見底的淺色眼眸中,只盛著祁寄一個人。
裴俞聲的聲音很輕,低磁的聲線因此愈發(fā)惑人。
他就像那歌喉曼妙的雄性鮫人,讓人明知危險,卻又難逃深陷。
“我覺得你最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