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祁寄燒了有一會兒了。
他其實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只能感覺到周身的痛苦。祁寄隱約感覺到自己應(yīng)該是睡著了, 但他明明閉著眼睛,眼前的大片混沌黑暗卻一直在旋轉(zhuǎn),像是把他整個人都攪進(jìn)了一個強力的旋渦里,讓人頭昏眼花, 怎么也停不下來。
耳邊一直有電流的聲音隱隱作響,逼迫人墜入絕望的深淵。無論是睡著還是短暫的清醒, 那種令人難以承受的暈眩感一直如影隨形。
半夢半醒間的暈眩還伴著劇烈的頭痛,太陽穴突突跳動著, 一下一下震得后腦生疼。額角像是有鋒利的銀針抵著,針尖鍥而不舍地向內(nèi)里鉆來。這種疼痛讓人根本無法承受, 可若是和身體上的疼痛一比,又顯得不那么難熬了起來。
祁寄的身子都快要被燒熟了, 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jīng)蒸騰出了水汽。體力流失殆盡,連呼吸都覺得艱難無比。
唯一能給他帶來慰藉的, 只有那一點讓人眷戀的、帶著日光味道的氣息。
可不知為何,就連那唯一能使人安心的氣息都離他遠(yuǎn)去,再尋不到一點蹤跡。祁寄微微有些茫然,想去追, 卻又動彈不得。
他下意識動了動右手腕, 想從爸爸親手給他編的手鏈上汲取一點慰藉??蔁o論祁寄怎么努力, 都沒能摸到那條略粗的鏈繩。
“唔……!”
祁寄就這么突然地被手鏈的丟失嚇醒了。
精神的完全清醒都尚未完成, 身體的蘇醒就更不太容易, 連睜開酸澀發(fā)脹的眼睛都耗費了祁寄不少精力。他睜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右手, 可是他努力用視野一片模糊的眼睛盯著手腕看了好幾遍,卻都還是和昏睡時一樣的結(jié)果。
手鏈不見了。
胸口像是缺了一塊,透著嗖嗖的冷風(fēng)。唯一能給予他安全感的手鏈消失不見了,祁寄茫然地盯著空蕩蕩的手腕看了好一會,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
手鏈去哪兒了……?
他朝四周看去,想去找自己平時有可能放手鏈的地方??梢惶ь^,入目是一片雪白,晃得他微微有些眼暈。
蓬松柔軟的絨被帶著簇新的光澤,上面還散發(fā)著一點剛剛清洗過的布料的清香。這不是祁寄熟悉的那間狹小臥室。
相反,身下這張床很大,大到足夠祁寄在上面隨便打滾。相應(yīng)的,這間臥室也很寬敞,一眼看去,室內(nèi)面積和祁寄住的整個房子的面積相比都還要大上一點。
但現(xiàn)在,這個足夠容下一群人開集體派對的房間里卻只有祁寄一個人在,他按著抽痛的額角想了一會兒,才終于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些陳設(shè)。
這又是什么地方?
房門沒有關(guān),隱隱有動靜從屋外傳過來,聽著像水聲。
祁寄突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他的頭好疼……他不知道這是哪兒,但他得離開這里。
床太大了,祁寄把身子橫過去都沒辦法用腳夠到床沿。他的身體撐不住,也沒辦法俐落地爬起來,等好不容易拖著被子挪到床邊時,祁寄已經(jīng)連撐著床沿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前一片重影,他沒看清床沿,一下子從床邊栽了下去。
“咚!”
摔落的身體在地板上砸出沉悶的聲響,幸好祁寄身上還裹著被子,地板上也鋪了一層薄毯,給他做了個雙重的緩沖。
可即使如此,祁寄也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好半天沒能反應(yīng)過來。他的額頭一直在疼,眼前的所有都像是在夢里,讓他分不清現(xiàn)實還是虛幻。
再加上身體內(nèi)部原本就從未消失過的疼痛,祁寄掙扎了好幾次,卻連撐起上身都沒能做到,更不要說自己站起來。
一股莫名的邪火在身體里燒灼著,一直燒到心口。虛軟的身體上隱隱出現(xiàn)了一種殘留的電擊感,冷不丁就會刺出一點麻木的疼。
祁寄快被這層出不窮的疼法折騰瘋了,然而就是在這極端糟糕的狀態(tài)下,他卻聽見了從屋外傳來的腳步聲。
額角猛地抽痛了一下,祁寄只覺得自己的后腦疼得像要裂開。
……誰?
不及細(xì)想,臥室門口便出現(xiàn)了一雙長腿,那人幾步來到他身邊,就要朝他伸過手來。
祁寄幾乎瞬間就擺出了防御的姿勢,戒備地瞪向了對方。
他的身體早就透支了,眼前都是重影,視野一片模糊。遲鈍的意識喚不醒理智,惱人的頭痛影響著分析,即使祁寄直直瞪著對方,也沒能看清對方的臉。
他只勉強辨認(rèn)出這是一個男人。
可就算已經(jīng)虛弱到了這種程度,他也絕不會示弱,祁寄的視野不清晰,眼神卻很兇。如果真有人圖謀不軌,他絕不會束手就擒。
許是被祁寄的模樣唬住了,那個男人的手停在半空,并未直接碰到他。
祁寄快被身體里不斷躁動的邪火煩死了,對于肢體碰觸更是警惕。他嗓子干得很疼,卻還是艱難地擠出了沙啞的一句。
“別碰我?!?/p>
那人并未回答,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卻是后退一步,起身離開了房間。
危險解除了,祁寄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覺得對方的舉動很奇怪,可就現(xiàn)在這個頭昏腦漲的狀態(tài),祁寄也完全沒辦法清醒思考,只能先盡量地解決一點自己的問題。
扒拉了好一會兒,祁寄才把自己從柔軟到像云朵一樣的被子里解放出來,他低頭想檢查一下自己,頭一動,又是一陣發(fā)暈。
那種暈眩感比昏迷時更嚴(yán)重了。他又疼又熱,口干舌燥,偏偏又無處發(fā)泄。
費了好一會工夫,祁寄才按捺下那種異樣,開始查看自己的狀況。他身上的束縛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盡管四肢各處還帶著鮮明的紅痕,但好歹已經(jīng)沒有了電擊的威脅。
祁寄身上套著的還是那件薄紗外袍,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他扯了扯自己的前襟,想把衣服扒下來。
結(jié)果還沒等解開腰間束帶,他就突然聽見了一陣風(fēng)聲。
祁寄警惕地抬頭,視野里卻只有一片雪白。
“……?!”
他直接被一塊大毛巾當(dāng)頭罩住了。
祁寄伸手去扯,動作間又有些氣喘,但還沒等拽住毛巾,毛巾就把他整個裹了起來。
他被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只露出兩條纖細(xì)的小腿晃在外面,就這么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別碰我……”
祁寄想掙扎,裹在毛巾里的上半身卻根本無處使力。他想用唯一自由的小腿去踢人,可才動了一下,腿腹就不小心蹭到一片緊實光裸的手臂皮膚。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