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言逸拖著缺口的長刀站在海岸邊,偶爾涌上夾著細碎貝殼的海浪沖刷著赤裸的腳踝,把血污和泥土帶走。無數(shù)槍口都對準了他,但沒人敢扣動扳機。
沒有人敢于挑戰(zhàn)絕無僅有的S4分化,如果他愿意,甚至動動手指就能輕松摧毀這座已成半個廢墟的城市。
言逸淡漠命令,放下槍。
聲音雖輕,但蘊藏著的力量載著冷淡嗓音灌注于每個人耳廓中,擊潰了還想負隅頑抗的保全隊員們心中最后一道防線,起初一個人放下了槍,沒有人指責(zé)他,于是更多的人扔了武器,被高階omega們收繳。
一架獅紋直升機轟鳴著降落,臉色蒼白的鐘醫(yī)生領(lǐng)著幾位急救醫(yī)生匆匆攀下繩梯,給傷員止血包扎,夏家老大臂彎上搭著一件防彈背心,焦躁地東張西望找自己不省心的弟弟。
甩動碩大斑斕魚尾的幾個omega爬上言逸身邊的巖石,為首的那位雙手托著一把瓦爾特狙擊槍奉給言逸,遺憾地望著他。
言逸輕輕嗅了嗅淡腥的海風(fēng),他能感覺到風(fēng)中留戀的水仙淡香徹底消逝,不是漂去了更遠的地方,而是從這個世界永遠沈寂。
他背上了陸上錦的槍,分開擋路的人群,在夾道的PBB戰(zhàn)士注視下走進了基地大門,兩岸的戰(zhàn)士隨著言逸緩緩走近而潮水般退開,猛獸alpha們此時此刻不得不選擇臣服。
控制室中桌椅傾倒破碎,地上的尸體橫七豎八。顧未已然不見蹤影,陸凜呆呆站在失控的控制臺前,臉上的鎮(zhèn)定已經(jīng)被扭曲發(fā)瘋的眼神打破了。
幾個小時前,他不斷發(fā)布停止攻擊的命令,但每一次發(fā)布的命令都會被太平洋總部攔截,直到保全隊員沖進控制室報告說陸上錦傷重墜海,致命傷在腺體上,已經(jīng)檢測不到海域內(nèi)生命活動。
身后傳來緩慢的腳步聲,陸凜已成驚弓之鳥,摸起控制臺上的槍,反手朝言逸扣了扳機。
言逸倏然抬起長刀,迎面的彈頭被劈成兩半落在腳下。
陸凜愣了很久,猩紅的眼睛打量著他,逐漸從驚慌變成了貪婪:“你分化了?好像比我見過的A3都要 強。比晚晚還……”
言逸抬起左手提著的培養(yǎng)罩,里面變色龍A3的腺體褪去了血色不再跳動,安詳寧靜地躺在培養(yǎng)液中。
陸凜一眼看見他背著的那把槍,目光在言逸手中和背后游移不定,不知是誰兜頭澆下一盆夾著冰塊的水,讓他冷得有些僵硬。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管陸上錦的干細胞,扶著絞扭抽痛的心臟吃了兩片藥,隨后扶著控制臺勉強站穩(wěn),齒縫里擠出悲哀的笑聲。
“狙擊術(shù)還是我手把手教給他的,我對他寄予厚望,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分化到M2就止步不前。我就知道,我曾經(jīng)是A3,小錦不會差的,你想知道我小孫子的分化潛力嗎?!?/p>
“他和你不一樣?!毖砸堇淅渫焕斫膺@種虛妄固執(zhí)的執(zhí)念能有什么用,自己的孩子也不必去承受這種畸形的寄托。
衣衫不整狼狽凌亂的alpha從言逸手里奪過已經(jīng)停止跳動的葉晚的腺體,臉頰貼在被打裂的玻璃罩上,癡癡地盯著地面,喃喃念叨我們的小錦是最有出息的。
言逸不想再爭辯一個沒有結(jié)果的話題,讓幾個omega進來把人帶走。
陸凜被太平洋總部基地監(jiān)獄接收為重刑犯,等待國際法庭裁決,取證花費的時間更加漫長,言逸無意再操心這些瑣事,一個人帶著孩子回了家。
家中庭院里的樹葉紅透了,在樹下積攢了一層厚軟的落紅,新雇的保姆正躬身掃落葉,言逸一個人照顧寶寶實在分身乏術(shù),其實并不習(xí)慣有陌生人在家里來來去去。
前些天畢銳競打電話過來說起派人去打撈的結(jié)果,支吾了一會兒沒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言逸早已知道這個結(jié)果,淡淡地道了謝。
這個家里沾有陸上錦氣味的東西就一天天的少了。書房上了鎖,鑰匙忘記壓在了哪個抽屜的最底下。
談夢他們偶爾過來看他,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言逸不愿聽的那個人,抱著陸言逗弄的時候也只叫他乳名球球。
小兔寶耳朵上的絨毛長齊了,雪白的小耳朵睡覺的時候還悄悄地抖,或許是因為一直沒有得到alpha爸爸的安撫,剛出生就被混亂的alpha壓迫信息素包裹了太久,驚跳反應(yīng)過于頻繁,常常睡著覺突然抽搐痙攣,嚇醒自己然后尖叫著大哭。
言逸就從床上爬起來,俯身趴在嬰兒床邊把雙手伸進去,小兔子慌忙抓住了爸爸的手,用力吸吮空氣里的安撫信息素。omega爸爸的安撫信息素強大而深沈,有種沈郁的力量撫摸著他讓他得到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