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筋我給你買了,這么霸氣的得用點兒好皮筋吧,”潘智從包里拿出了一個袋子,里面是一圈皮筋,“北極星的,你以前是不是說過這個好用?”
“嗯,”蔣丞接過袋子往里一看就樂了,一個粉底兒紅心還帶鉆的盒子也就算了,連皮筋買的都是騷紫色,“你最近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可言說的痛苦?”
“幾十塊的不得挑個特別的色兒么!還買橡膠色的怎么體現(xiàn)它的價值??!”潘智指著袋子,“這個,一拿出來,人就知道,哦喲高手,皮筋都是基……”
“基佬紫是吧,”蔣丞往沙發(fā)上一靠,笑得不行,“孫子,我發(fā)現(xiàn)你真是活膩味了啊。”
“沒,真沒,爺爺你看我真誠的目光,”潘智坐到他旁邊,“我第一次聽基佬紫這個稱呼還是從你那兒聽到的呢?!?/p>
蔣丞笑了笑,拿了皮筋出來,用手拉了拉:“謝謝?!?/p>
“這么客氣,一遍遍的,”潘智懶了個懶腰,“生分了?!?/p>
“沒,”蔣丞說,“非常真誠的,而且你過來,我特別高興?!?/p>
“真的?”潘智很滿意地看著他,“請了幾天假陪我玩?”
“不用請假,”蔣丞說,“我們還在放暑假。”
“我操!”潘智喊了一聲,“沒補課?”
“還有一星期才開始補課,”蔣丞看了他一眼,“羨慕???”
“我當(dāng)然羨慕了,我又不是學(xué)霸,”潘智想想又挨到他身邊,“不是,那你們這樣是不是進度就慢了???”
“肯定慢啊,”蔣丞拿了剪刀剪了一截皮筋,慢慢往彈弓上裝著,“自己看書唄?!?/p>
“對了我給你帶了一堆卷子,還有資料,都是學(xué)校自己弄的,買不到,我本來想著去覆印,不過老袁給了我一套,讓我寄給你的?!迸酥浅哆^包,從里面拿出了一撂覆習(xí)資料放到他腿上。
這一堆的東西放腿上一擱,沈甸甸的,蔣丞猛地一下覺得很踏實。
這種踏實估計一般人理解不了,不僅僅是面對一個高考,更多的是這些東西帶來的方向感。
晚上沒什么安排,確切地說,潘智來這兩天,他都沒有任何安排。
不過潘智對于玩什么也沒有任何要求,他倆以前就經(jīng)常曠了課也沒地兒可去,找個街邊花壇一坐就能楞上一天。
潘智對吃什么也沒要求,想了半天就說還想吃上回那家的炒年糕。
“叫顧飛一塊兒吧?”潘智拿出手機,“帶上他那個小美人兒妹妹?”
“他今兒晚上有事兒,不用叫了,”蔣丞說,“咱倆自己吃。”
“行吧,”潘智把手機放回兜里,想了想又壓低聲音,“你倆現(xiàn)在住一塊兒嗎?要不我一會兒去酒店?”
“沒住一塊兒?!笔Y丞說。
“跟我就不用裝了吧,”潘智往臥室里看了看,“上回來還是一個枕頭,現(xiàn)在都是雙人枕頭了?!?/p>
蔣丞這才想起來忘了按男朋友的要求把枕頭收起來了,本來他覺得自己臉皮已經(jīng)宛若城墻,大街上說套套都沒有一絲猶豫,但這會兒猛地被潘智這么一說,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一看那個枕頭……雖然他跟顧飛還沒來得及在這個老板娘夸下??谡f很扛造的枕頭上干過任何事情,但這張床就如同流氓現(xiàn)場,一眼看過去,頓時就浮現(xiàn)出種種不堪入目的流氓鏡頭,讓他心虛得扭頭就打開了房門:“走吧,吃飯去?!?/p>
吃炒年糕的時候,他要讓老板拿了啤酒,畢竟跟潘智久別重逢……似乎沒多久,總之就是別了又重逢吧,應(yīng)該喝點兒。
“白的吧,”潘智說,“你現(xiàn)在是一個成年人了?!?/p>
“大熱天兒喝什么白的,”蔣丞咬開了一瓶啤酒瓶的蓋子,放到潘智面前,“再喝暈了晚上怎么聊天兒?!?/p>
潘智笑了笑:“在這兒待了這么久,我以為你上來就得喝白的呢?!?/p>
“這點兒時間不足以影響我?!笔Y丞給自己也咬開一瓶,喝了一口。
“挺好的,沒等受影響呢,就該走了?!迸酥屈c點頭。
蔣丞舉著瓶子的手頓了頓。
“怎么?”潘智看到了他這個細(xì)微的停頓,“明年考完試,你不就走了么?!?/p>
“嗯?!笔Y丞應(yīng)了一聲。
潘智夾了一塊年糕放到嘴里,過了一會兒才又?jǐn)E頭看著他:“丞兒,你不會是不想走了吧?”
“沒,”蔣丞回答,“怎么可能?!?/p>
“那就好,”潘智低頭又吃了兩口,“談戀愛歸談戀愛,殘存的理智還是要有那么一點兒的?!?/p>
蔣丞笑了笑:“你覺得我只剩殘存的理智了嗎?”
“理論上是不會,”潘智看著他,“但是我也不知道你真談戀愛了是什么樣,我就是有點兒擔(dān)心?!?/p>
“放心吧,這個不用擔(dān)心?!笔Y丞說。
“嗯,”潘智笑著點點頭,“要不你順帶讓顧飛也加把勁吧,考一個學(xué)校沒戲,考一個城市也好點兒吧,到時你倆就不用上演含淚揮別異地戀的戲碼了?!?/p>
蔣丞沒有說話。
潘智的話說得他心里突然一緊,挺平常的一句話,任何人說出來都不會有什么奇怪的一句話,卻突然讓他很害怕。
“怎么了?”潘智看著他。
“沒?!笔Y丞搖了搖頭。
“你倆沒出問題吧?”潘智問。
“沒。”蔣丞回答。
這回輪到潘智沉默了,看著他估計是不知道該問什么了。
“我沒想那么遠(yuǎn),”蔣丞說,“也不是沒想,就是沒太細(xì)想?!?/p>
“不是,爺爺,”潘智有些茫然,“也不是太遠(yuǎn)吧?就一年了啊?!?/p>
“很久。”蔣丞說。
“……哦,”潘智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又沒說出來,過了一會兒才拿酒瓶晃了晃,“明天你是不是帶我去看你拍照片?”
“嗯,”蔣丞點點頭,“不過有點兒無聊?!?/p>
“有女模特嗎?”潘智問。
“有,”蔣丞掃了他一眼,“都挺漂亮的?!?/p>
“那怎么會無聊呢,”潘智立馬微笑著說,“多么有聊,萬一碰上一個有緣的……”
“然后異地戀么?”蔣丞斜了他一眼。
“異地就異地啊,我又不像你似的,”潘智點了根煙,把煙盒放到他面前,“也沒誰想著能天長地久吧,談個戀愛嘛?!?/p>
“渣男?!笔Y丞繼續(xù)斜眼兒瞅著他。
“……行吧我渣男,”潘智有些無奈,叼著煙楞了很長時間才跟下了決心似地看著蔣丞問了一句,“你不會是真想著天長地久吧?跟顧飛。”
蔣丞沒說話,也拿了根煙點上了,抽了兩口之后他彈了彈煙灰,什么也沒彈下來:“不行么?”
“可能嗎?”潘智反問。
這話大概也就因為是潘智說出來的,他才沒有一杯子直接扣過去,反倒是被他這一句話問得心里都抖了一下。
潘智是鐵子,一般誰也不會放棄情商這么說話,只有潘智才敢跟他這么直來直去的。
吃完飯跟潘智散了會兒步,回到出租屋,洗完澡倆人往沙發(fā)上一攤,就都不想動了,吃飯時的話題他倆沒再繼續(xù)聊,也沒法再聊。
于是就閑扯,他跟潘智之間廢話很多,看個電視他倆都能就某個傻逼情節(jié)連說帶樂地聊上半小時。
“睡吧,”蔣丞感覺都聊累了才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都過了12點了,“明天上午拍照,九點我就得到地方?!?/p>
“給我拿你那個單人枕頭吧,”潘智直接往下蹭了蹭躺倒在沙發(fā)上,“別讓我再拿毛巾被卷了。”
蔣丞笑著進屋給他拿了枕頭:“不跟我一塊兒睡床嗎?”
“不了,”潘智嘖了一聲,“萬一顧飛半夜查崗多尷尬啊,我一個直男。”
蔣丞轉(zhuǎn)身進了屋,坐到床邊的時候,潘智又在外面說了一句:“丞兒,我之前那個話吧,說得可能有點兒不合適……”
“沒?!笔Y丞說。
“我就是有點兒擔(dān)心,你吧,”潘智停了停,“你不能什么事兒都跟考試覆習(xí)一樣……是吧?!?/p>
蔣丞沒說話。
“晚安爺爺?!迸酥钦f。
蔣丞坐在床邊一直沒動,困得很,但是感覺躺下了也睡不著。
他拿過手機,點開消息看了看,沒有顧飛的。
把倆人所有的聊天記錄翻了一遍之后,蔣丞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倒到枕頭上,給顧飛發(fā)了條消息。
-你想過以后的事嗎
一直到他睡著,顧飛也沒有回復(fù)。
都要開始做夢了,蔣丞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說好的留一根神經(jīng)呢?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