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猴子說,“老地方等你們,除了那個蔣丞,還帶誰來隨便你,我夠意思吧?”
顧飛往蔣丞那邊看了一眼,蔣丞正扭了頭看著他。
“行,”顧飛說,“江濱要到場,今天一把過?!?/p>
“沒問題?!焙镒诱f完掛掉了電話。
顧飛給李炎發(fā)了消息,讓他通知別的人,然后又調(diào)了個鬧鐘,調(diào)完之后他低頭看著手機發(fā)了一會兒楞,屏幕黑了之后,他才把手機放回了兜里,走回了球場邊。
王旭他們正熱火朝天地練著,沒有人注意到他,只有蔣丞走了過來,站到他跟前兒:“誰的電話?”
“猴子的?!鳖欙w說。
“約了時間了?”蔣丞問。
“嗯,”顧飛點點頭,“我們比賽打完以后。”
蔣丞想了想:“除了咱倆還有誰?”
“李炎劉帆他們,”顧飛說,“我們這幾個經(jīng)常跟他們打球,他們的招我們都熟了?!?/p>
“這事兒其實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吧?”蔣丞沉默了一會兒說。
“跟誰也沒關(guān)系,”顧飛彎腰撐著膝蓋,“7班把江濱弄來,本來就是找事兒,這人來了就不可能吃一點兒虧,別說輸球了。”
蔣丞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也在他面前蹲下了,看著他:“如果打球的時候他們有什么動作,就忍了。”
“嗯?!鳖欙w點頭。
“大不了受點兒小傷,”蔣丞說,“總比沒完沒了的強?!?/p>
“嗯?!鳖欙w繼續(xù)點頭。
“你這么聽話有點兒不對勁?。俊笔Y丞盯著他的臉。
“先答應(yīng)了再說。”顧飛笑了笑。
“這事兒你別再給我出頭,”蔣丞說,“我認真的,要不完不了?!?/p>
“知道了?!鳖欙w點點頭。
兩個人都沒說話,就這么對視了一會兒。
顧飛感覺旁邊有什么東西飛了過來,接著聽到了王旭的喊聲。
一個球,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姿勢才能傳到根本沒人接應(yīng)的地方來,顧飛嘆了口氣。
剛想擡手擋一下的時候,蔣丞已經(jīng)偏過頭,伸手接住了球。
“這條件反射?!鳖欙w笑著感嘆了一句。
蔣丞把球傳回給王旭,站起來拍了拍手,準備過去跟他們一塊兒練球,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回過頭看著顧飛:“你別一個人去啊?!?/p>
“知道了?!鳖欙w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練了一個中午的球,到了時間之后大家都還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我覺得打球還是很有意思的?!睆堖h說,雖然是個替補,但這輪比賽打下來,只上場了兩次的他還是很興奮。
“比賽完了我們也可以自己打,平時練著點兒,下學(xué)期還能再打一次?!蓖跣癜淹馓淄缟弦凰?,很瀟灑地說。
大家紛紛點頭。
“你還可以抽空教教女生,”蔣丞說,“下次她們也不用一日游了。”
“對?。 蓖跣耦D時眼睛一亮,“我覺得易靜她們幾個還是很喜歡打球的,就是沒有人教……”
快走到學(xué)校門口的時候,顧飛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怎么?哦……我忘了,我現(xiàn)在吧,我現(xiàn)在回去?!?/p>
“怎么了?”蔣丞馬上問。
“今天下午要帶二渺去體檢,之前跟醫(yī)生約好的,我忘了,”顧飛小聲說,“丞哥你幫我跟老徐說一聲,要不手機又要讓他打爆。”
“嗯,”蔣丞點點頭,“照實說嗎?”
“照實說?!鳖欙w笑笑。
顧飛看著蔣丞和王旭他們一塊兒進了學(xué)校之后,去車棚拿了自行車,騎回了店里。
劉帆的小破奔奔已經(jīng)停在了店門口。
他拉開車門,往里看了一眼:“這車還能開得動嗎?”
后座上擠著四個人,不是好鳥三個,李炎被擠得直接坐在了羅宇的腿上。
“趕緊的,”李炎說,“我扎著馬步呢?!?/p>
“你坐實了我不會嫌棄你?!绷_宇說。
“我嫌棄你?!崩钛渍f。
顧飛嘆了口氣,上了車。
“沒叫蔣丞?”劉帆發(fā)動了車子。
“這車還能塞進一個人?”李炎說,“他自己去不就行了。”
“我沒叫他。”顧飛說。
車里幾個人頓時都沒了聲音,劉帆把車掉了頭之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過了挺長時間,李炎才輕輕說了一句:“操?!?/p>
猴子說的老地方,是一個舊的室外燈光球場,地方很偏,去的人不多,一般人也不會來,這里長期都被各種不良少年不良青年不良中年占據(jù)著,正常人沒人愿意上這兒找麻煩來。
劉帆把車停好之后,顧飛沒有下車,看著前面被破舊的鐵絲網(wǎng)圍起來的兩個水泥地球場,每次他來這兒都有種走進高墻的感覺。
車上幾個人都沒動,看著他。
“這事兒吧,”顧飛說,“我一個人擔(dān)著也行,你們……”
“放什么屁,我他媽以為你要說什么戰(zhàn)前動員呢,”劉帆打開了車門,“猴子找你,就是找我們,約架你還能說一個人,他約球,明擺著就是捎上我們了,你擔(dān)個屁?!?/p>
“下車?!崩钛着牧伺乃募?。
球場里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顧飛看了一圈,差不多都認識,平時也沒多少人會正經(jīng)在這兒打比賽,多半都是隨便打打,甚至并不打球,只是在這兒待著,看順眼了聊幾句,看不順眼就動手。
無論是打球還是打架,觀眾都同樣熱血沸騰。
猴子和江濱都已經(jīng)在場邊站著了,猴子叼著煙靠在鐵絲網(wǎng)上,看到他們進來,沖他們點了點頭。
猴子是不上場的,他不太喜歡打球,但他一定會在,且不說一會兒是他的小弟和他的表弟要打所謂的球,就單憑他一直在等個機會收拾自己,這場球他都一定會到場。
顧飛并沒覺得自己是出于多么偉大的想法,要替蔣丞頂什么事兒,他只是覺得猴子這次找麻煩已經(jīng)躲不過去,干脆一次解決掉,不要再把蔣丞拉進這種低級的,毫無意義的爭斗中來。
“挑好人上場,”猴子看著顧飛,“半小時,分多的贏?!?/p>
“有規(guī)則嗎?!鳖欙w脫掉外套。
“沒有?!焙镒诱f。
顧飛沒說話,轉(zhuǎn)身跟李炎他們幾個走到一邊:“李炎不上,我們五個打,李炎盯他們的人。”
“嗯。”李炎抱著胳膊。
這種比賽沒有規(guī)則,自然什么黑招都會出,沒個人在旁邊盯著,場上的人容易顧不過來。
“大飛,”看臺上有人撐著欄桿叫了顧飛一聲,“要幫忙嗎?”
顧飛回過頭,是幾個挺熟的一塊兒打過球的人,他搖了搖頭:“今兒沒規(guī)則?!?/p>
那幾個人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如果是正常的比賽,雖然打得都不干凈,但大規(guī)則是有的,有想上場一塊兒玩的也沒問題,而一旦比賽沒有規(guī)則,大家就都知道這是場什么樣的比賽了。
江濱那邊五個人,都是跟他們打過球的,球技怎么樣大家相互都差不多清楚,但今天這種比賽,就沒人知道底細了,畢竟也沒一塊兒對毆過。
他們這邊幾個人的護腕里都有東西,顧飛倒是沒用,他不太習(xí)慣在這種情況下用工具,真要動手,他更愿意用手。
想到這兒,顧飛突然有個挺逗的念頭,如果蔣丞在,倒是可以安排他不上場,看臺上找個地兒待著,拿個彈弓……
顧飛讓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低頭笑了兩聲。
“哎,”李炎看著他,“嚴肅點兒,打架呢?!?/p>
“知道了?!鳖欙w又樂了兩聲才轉(zhuǎn)身上了場。
蔣丞趴在桌上,上面老魯正非常激昂地講著課,下午的課碰上主科,一個班的人都死氣沈沈的,聊天兒的人都少了。
老魯?shù)故潜绕綍r還要激昂,大概是因為蔣丞的滿分讓他心情愉悅,上了半堂課了,他都還沒有開始罵人。
蔣丞也沒在聽課,他拿著手機,正在看潘智發(fā)過來的卷子,從上課開始答題的,現(xiàn)在二十分鐘,答的速度明顯要比四中期中考的時候要慢一些。
課間的時候他也沒停,趴桌上繼續(xù)答著題,把下一節(jié)自習(xí)課一塊兒用了。
最后做完整張卷子之后他把答案都拍了照發(fā)給潘智,讓他幫著拿去問問英語老師。
今天下午其實狀態(tài)不是特別好,并不是因為打了球,也不是因為沒睡好。
他看了看旁邊顧飛空著的座位,而是因為顧飛。
不知道為什么,他從去老徐那兒幫顧飛請完假開始,就一直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這會兒他趴在桌上,一遍遍把顧飛從打球的時候接到那個電話開始到最后他回家,每一個細節(jié)都反復(fù)琢磨著。
沒什么問題,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總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坐立不安地琢磨了半天,蔣丞還是沒有忍住,都沒等到下課,直接拿出手機,沒有選擇發(fā)消息,而是直接撥了顧飛的號碼。
顧飛帶顧渺一直帶得挺糙的,但是忘了跟醫(yī)生約好的時間?他現(xiàn)在卻有些無法相信。
那邊倒是通的,顧飛沒有關(guān)機。
但是也沒有人接電話,鈴聲一直響到了自動掛斷,顧飛都沒有接電話。
蔣丞皺著眉又重撥了一次。
還是沒有人接。
“操。”蔣丞頓時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