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玲為什么不許鄧華康動重一禮分毫,為什么能憑一己之力擠進周家大門,為什么在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悖德的關(guān)系之后拼了命也要瞞住周城,為什么……
許許多多的“為什么”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重一禮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呢?
初叁那年的某一天,鄧華康又一次以送東西的名義打開她的房門,在她毫無反抗之力時將手伸進她的衣服,她死命掙扎,混亂中一腳蹬上男人最脆弱的襠部,束縛住她的手松懈了力道,鄧華康轉(zhuǎn)而表情痛苦地捂襠。
重一禮知道鄭玲在家,所以連片刻都不敢猶豫,從房間逃出來就立馬飛奔下樓,跑去母親的房間。她下定決心要把自己遭受過一切都說出來,她要告訴她鄧華康是個人渣、是個對未成年出手的猥褻男。她奢求一份庇護。
可是誰都不知道,那天她在鄭玲房間門口經(jīng)歷了什么?
古樸板正的房門虛掩,重一禮走近時,聽見從里間傳來放浪形骸的女人呻吟聲。是她再耳熟不過的母親的聲音。
門縫窄細(xì),卻剛好能夠看清房間里正在上演的限制級畫面,重一禮忽略了滿地的衣物,一眼就看見床上兩具赤裸相交的身體,周城趴在鄭玲身上連番頂弄,一遍遍地詢問鄭玲爽不爽、大不大、愛不愛他。
重一禮后知后覺地想要離開,卻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鄭玲的口中。
鄭玲被干得氣兒都喘不勻,還不忘掐著嗓子跟男人發(fā)嗲,“你都知道一禮是你女兒了,還問我愛不愛你,我要是不愛你,能瞞著重岸生下她嗎?”
有那么幾分鐘,重一禮的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zhuǎn)。
由謊言筑成的象牙塔瞬間坍塌成粉末,她被埋進廢墟,看不到前路,也無法辨別方向。
原來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她恨極了這癲狂無情的世俗,也生理性地憎惡自己,乃至每當(dāng)回想起那一天,她能做的就只有嘔吐。
重一禮不是沒想過去死,在四下無人的靜夜里,她走到露臺上,抓著冰冷的鐵欄桿撐起身,將一條腿跨越到欄桿之外。
她告訴自己,只要把另一條腿也跨出去,然后松手,她就能下墜到地獄里,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解脫。
然而,就在即將邁出第二步的那一秒,重一禮忽然想通了——真正該死的人還好端端地活在人世間,憑什么獨她一人承受死亡的代價。
她痛恨出現(xiàn)在她世界里的所有人,包括幾乎毫無交集的周譽執(zhí),尤其是幾乎毫無交集的周譽執(zhí)。
重一禮執(zhí)拗的自尊心曾那般自暴自棄地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除了鄧華康,誰都可以和她做愛,所以她在高一那年選擇了秦南作為自己初次的對象。
她在秦南家的浴室里將自己剝光,給他打電話,她要把自己稚嫩的身體當(dāng)做生日禮物獻給他,作為在一起這些時日他如此寵愛自己的回禮。
可是上天又跟她開了個玩笑,走進浴室的人并不是秦南,而是誤打誤撞的周譽執(zhí)。
怎么能是他呢?
她有著一半血緣的親哥哥。
卻也恰好因為是他,讓重一禮在轉(zhuǎn)息之間改了主意。
還有什么樣的報復(fù),能比跟自己的親哥哥做愛,更讓她感到快樂的呢?
周譽執(zhí)看她抽煙、看她喝酒,從頭到尾見證她的墮落,可他自己卻神色清醒地站在高處睥睨世界。
她好不甘心。
她不僅僅要報復(fù)鄭玲和周城,她還要報復(fù)自己、報復(fù)周譽執(z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