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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第52章(1/2)


第52章 重翻舊案

溫?zé)岬乃婷芍粚颖”〉撵F氣,氤氳了人的眉眼,江玄瑾輕輕喘息,頗為惱怒地看著面前這人。

“你簡直是恣意妄為!”

水紋一圈圈地蕩開,瀲滟的光都折在了他眼里,李懷玉滿是嘆息地伸手撫過他的眉毛,指腹在眉梢輕輕摩挲。

“又沒把你怎樣,做什么這么兇?”

熱氣蒸騰上了臉,江玄瑾皺眉看著他,薄唇抿得緊緊的。

懷玉低笑,按住他的肩膀替他抹上澡豆,輕聲哄他:“別害羞,別生氣,咱們是偷偷過來的,外面沒人知道呀?!?/p>

“君子慎獨(dú)?!?/p>

“什么意思?”

“有沒有人知道都一樣,荒唐之事不可為?!彼f得氣呼呼的。

懷玉連連點(diǎn)頭:“有道理有道理……轉(zhuǎn)過去,背后也得抹?!?/p>

江玄瑾:“……”

伸手推了推,發(fā)現(xiàn)完全推不動,懷玉眨眼,抬頭一看,就見他表情嚴(yán)肅,眼神執(zhí)拗,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好笑地睨著他,懷玉決定同他講道理:“共浴到底有何不妥?”

“還用問?”他皺眉,“荒淫輕浮之舉!”

“你我是拜了堂的夫妻?!睉延竦溃皥A房之事尚且做得,共浴怎么就不行了?”

微微一楞,江玄瑾被問住了。

趁他專心思考這問題,懷玉很順利地就將他扭轉(zhuǎn)了半個(gè)身子,一邊給他背后抹澡豆一邊道:“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同我一起沐浴,還多個(gè)人伺候你,是不是有益無害?”

“背心這一塊兒你自己夠不著吧?我就可以幫你!”

“一個(gè)人待在這里無聊吧?我還能陪你說話!”

……這么一聽,好像還真的挺有道理。

江玄瑾低頭迷茫地看著水面,一時(shí)間怎么也想不起來共浴到底哪里不對。

溫軟的身子貼上來,熨燙了他的后背,有人欺身上來含住他的耳垂,低聲蠱惑他:“別想啦,沒什么好想的!”

浴池里起了水花,濺起來迷了他的眼。江玄瑾低哼一聲,終于是放棄了掙扎,伸手在水里一撈,將旁邊這亂刨水的人摟進(jìn)了懷里。

乘虛和御風(fēng)在主樓外頭等啊等,眼瞧著天都黑了,也沒見屋子里兩位主子有要出來的意思。

“君上?”想著水要放涼了,乘虛忍不住敲了敲門。

屋子里沒反應(yīng)。

疑惑地側(cè)耳聽了聽。乘虛嘀咕:“怎么半點(diǎn)聲音也沒有?”

御風(fēng)道:“你推門進(jìn)去看看?!?/p>

“要推你推!”乘虛連連搖頭,顯然是對推門這種事心有余悸,“我可不想再去刷馬了?!?/p>

他以前進(jìn)主樓都是不用敲門的,有事進(jìn)去稟告就是??缮匣剡M(jìn)去得不是時(shí)候,正撞見里頭兩位主子……咳咳。

當(dāng)時(shí)夫人沒生氣,反而是哈哈笑開了,但他家那皮薄的君上……直接把他扔去了馬廄,讓他刷了一下午的馬。

這門推不得!

御風(fēng)看著他這表情,搖頭鄙夷:“膽怯?!?/p>

“你不膽怯你上?。 背颂摰裳?。

兩人你推我搡了好一陣子,最后誰也沒敢伸手。對視一眼,干脆齊齊貼耳上去,想聽聽里頭到底是什么情況。

然而,剛聽了沒一會兒,背后就有人冷聲問:“你們干什么?”

兩個(gè)腦袋瓜頓時(shí)驚得撞作一處,“咚”地一聲響。

江玄瑾皺眉,頗為不悅地看了他們一眼。也沒多說什么,抱著懷里半睡半醒的人就推門而入。

夜風(fēng)吹得他懷里的人長裳飄飄,乘虛和御風(fēng)僵硬地站在門的兩邊,只覺得鼻息間飄來一陣沐浴后的清香味兒。

乘虛有點(diǎn)茫然,聽得門“呯”地合上,撓著頭問御風(fēng):“他們這是……從浴房過來?”

御風(fēng)點(diǎn)頭:“已經(jīng)換了寢衣?!?/p>

“什么時(shí)候過去的?”

“沒看見?!?/p>

乘虛納悶了,沐浴而已,怎么神神秘秘的?而且,主子又遇見了什么開心事?眼眸都亮晶晶的。

把人抱到床上,江玄瑾撥弄了兩下她的腦袋:“別睡,頭發(fā)沒干?!?/p>

困倦地打了個(gè)呵欠,懷玉順手抱著他就嘟囔:“沒干就沒干吧,我好困?!?/p>

今兒是她興致勃勃地打算調(diào)戲他來著,結(jié)果到最后還是她先招架不住,不過也怪不得她,是白珠璣這身子太弱了。

摟著這人勁瘦的腰,她剛想再蹭兩下,結(jié)果江玄瑾竟然推開了她。

“小氣鬼?!毖劬σ矝]睜,懷玉只當(dāng)他又不喜親近了,翻身就往枕頭上一滾,埋頭就睡。

然而,片刻之后,這人竟然又回來了,伸手墊在她的后頸處,將她的腦袋抬了起來。

“嗯?”懷玉迷茫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入目是一張冷淡而俊美的臉,垂眸下來看著她,修長的手指捧著干燥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她的長發(fā)。

“會生病。”他嫌棄地道。

懷玉楞了楞。

頭發(fā)在被輕輕揉著,胸腔里的東西好像也被輕輕揉了揉。她眨眨眼,突然笑了出來。

“你這人真是別扭?!彼馈?/p>

睨她一眼,江玄瑾輕哼一聲,表情很是不屑。手上動作卻細(xì)致又溫柔。擦著擦著,突然停下動作,盯著她的肚子看了一會兒。

“嗯?”順著他的目光,懷玉捂了捂小腹,“怎么了?”

“它,最近有點(diǎn)鼓。”江玄瑾低聲道。

懷玉哭笑不得:“這幾日每次用膳你都讓我多吃,怎么能不鼓?”

是吃多了的原因?他恍然,漆黑的眸子慢慢移開,眼簾半垂。

“你……”意識到他在想什么,李懷玉待了待,接著心虛地別開了眼。

她的肚子,只會是因?yàn)槌远嗔斯?,再沒別的可能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江玄瑾繼續(xù)替她擦著頭發(fā)。懷玉埋頭繼續(xù)睡,卻是壓根睡不著了,心里亂七八糟的事情涌上來,叫她有些煩躁。

第二天一早,江玄瑾上朝去了,青絲進(jìn)來伺候她起身,一邊替她更衣一邊小聲道:“釣著的魚是太廄尉孫擎。”

聽著這熟悉的名字,李懷玉冷笑:“這人還真是賊心不死?!?/p>

“當(dāng)初就不該留他性命?!鼻嘟z搖頭。

孫擎是昔日平陵君座下副將,與李家姐弟仇怨頗深,平陵君薨逝,他被丹陽長公主打斷了一只胳膊,革去副將之職,貶到太仆麾下看守馬場。

丹陽當(dāng)時(shí)是覺得死太輕松了,非得聽他骨頭碎裂之聲、再看他昔日傲氣折沒,才能泄她一口惡氣。

然而沒有想到,區(qū)區(qū)太廄尉,也還能翻出風(fēng)浪來。

“斬草果然還是要除根才行。”懷玉嘀咕,“不過倒也有好處,他跳出來了,咱們順藤就能摸著他背后的瓜!”

青絲道:“紫陽君已經(jīng)著廷尉府在查了?!?/p>

“廷尉府有柳云烈在,能查出個(gè)什么來?”懷玉搖頭,“這事兒得找韓霄幫忙?!?/p>

提起韓霄,青絲皺眉道:“昨夜奴婢去陸府的時(shí)候,陸掌柜說最近韓大人的處境不太好。”

“徐將軍才遭了罪,云嵐清又一直沒升遷,他左右無人,處境能好才怪了?!睉延褚稽c(diǎn)也不驚訝。

韓霄性子沖,云嵐清在的時(shí)候能攔著他些,要是不在,那他指不定又會跟誰當(dāng)面起沖突。

青絲的表情看起來很凝重,懷玉穿好衣裳,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用太擔(dān)心,說不定云大人馬上就升位上去幫襯他了?!?/p>

這怎么可能?升位需要大功,云嵐清現(xiàn)在頂?shù)氖嵌Y官大夫的官銜,哪來立功的機(jī)會?

青絲搖頭,只當(dāng)這是主子在安慰她。

然而,沒過兩日,云嵐清竟當(dāng)真得了恩典,升任丞相長史。

江玄瑾對此不意外,他本就該升的,只是被人壓了折子。如今尋著別的機(jī)會升了,算是運(yùn)氣好。

但柳云烈卻在下朝的時(shí)候拉著他說了一句:“一個(gè)禮官,突然查到落花河的堤壩修筑之事,若說沒人幫他,我是不信的?!?/p>

江玄瑾覺得他很無聊,就算是有人幫又如何?落花河堤壩的確有問題,若不是云嵐清察覺,等夏日洪水一到,半個(gè)京都都要遭殃。

既然是實(shí)打?qū)嵉墓冢还苁钦l幫的,他都應(yīng)該升遷。

下朝回去,同白珠璣說起此事,她笑得眉眼彎彎地道:“朝廷之事我哪里聽得懂?不過云大人看著面善,升官了倒是好事?!?/p>

這人看事情就簡單得很,才不管什么黨派偏幫,順著他的話就樂呵,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江玄瑾微微勾唇。

懷玉拿著銼子坐在他懷里,認(rèn)真地替他磨著指甲:“你一說丞相長史,我倒是想起來,今日上街聽人說,之前的那個(gè)厲長史好像是要被流放出去了?”

“嗯。”一只手被她抓著,另一只手得空拈了拈她披散著的頭發(fā),江玄瑾道,“厲奉行的所有罪名都坐實(shí)了,流放之刑也該他受?!?/p>

“還有個(gè)什么易大人也遭了秧?”

“易泱牽扯其中,罪名也不小,是你爹親自上的折子。雖然柳廷尉如今尚未定刑,但想必輕不了?!?/p>

恍然點(diǎn)頭,懷玉嘀咕:“官場就是多變,這些人以前多風(fēng)光,轉(zhuǎn)眼就什么也沒了?!?/p>

風(fēng)光嗎?江玄瑾不以為然,這兩個(gè)人就算官階都不錯,但除了在扳倒丹陽一事上出了力,別的時(shí)候也只能說是安分守己,基本沒什么亮眼的成就。

念及丹陽,他一頓,突然想起還有話該問厲奉行,連忙抱著懷里這人站起來。

“怎么了?”懷玉嚇了一跳。

江玄瑾道:“我得出去一趟。”

“剛下朝回來,又走?”懷玉不高興。

捏著她的腰,他輕聲道:“你隨我一起,把青絲也帶上。”

眼眸一亮,她立馬展顏笑了。也不問去哪兒,喊上青絲就蹦蹦跳跳地跟著出門。

江玄瑾去了京郊驛站,厲奉行被暫押在此,等交接的人一到,就要送出京城。

懷玉跨進(jìn)院子就看見厲奉行渾身鐐銬地跌坐在囚車的角落里,渾身臟污,眼里沒了以前的銳氣,顯得很是頹敗。

“你們來干什么?”一看見江玄瑾,他咬牙就罵,“我不需要誰假惺惺地送行!”

江玄瑾滿眼冷漠地看著他:“送行?本君只是來問你幾句話罷了。”

厲奉行一楞,看一眼他的臉,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頭一轉(zhuǎn),悶聲道:“我什么也不知道?!?/p>

“是嗎?”在囚車旁邊站定,江玄瑾道,“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事到如今,再也沒人能救你。”

的確是沒人能救了,拖了這么久,想了那么多法子,他最后還是個(gè)流放邊疆的下場,甚至都沒人替他打點(diǎn)押送的官差。

厲奉行心里不是不怨,只是不想讓人看笑話罷了。

正努力將臉埋得更深,他突然聽得江玄瑾說了一句:“你若是能解本君疑惑,本君心情一好,指不定便拉你一把?!?/p>

黑暗之中的一絲光明,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厲奉行猛地抬頭,眼里迸出了光。

紫陽君重諾,可比旁的拿好話搪塞他的人要可靠得多。

“君上想知道什么?”他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江玄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你當(dāng)初為何要撒謊誣陷長公主?”

厲奉行一頓,深深地看他一眼:“君上果真還是在意司馬旭舊案?!?/p>

“那你打算撒謊蒙騙本君。還是仔細(xì)說說前因后果?”

瞥了瞥旁邊一臉看熱鬧表情的白四小姐,厲奉行抿唇道:“我都這副模樣了,還撒謊有什么用?君上是聰明人,我騙你不得,不如就一次說個(gè)明白。”

“丹陽長公主與我有舊怨,我本是拿她沒辦法的,但司馬丞相一死,有人告訴我可以借此機(jī)會報(bào)仇,我便聽了他的話,去廷尉府作證,告上長公主一狀?!?/p>

江玄瑾和李懷玉都是一怔。

“那人是誰?”他問。

厲奉行哼笑:“還能是誰?廷尉大人柳云烈,供詞都是他與我商量好的,不然我也不會知道司馬丞相是戌時(shí)離開的宮宴?!?/p>

柳云烈?!江玄瑾震了震,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李懷玉皺眉看著他,喉嚨微緊,捏了拳頭道:“供詞竟然都能作假?!?/p>

“司馬旭一案的供詞就沒幾份是真的?!眳柗钚胁恍嫉氐馈!坝型⑽敬笕嗽谏蠋兔?,讓丹陽公主死又是眾望所歸,故而這案子定得是又快又周密,君上當(dāng)時(shí)不也沒看出端倪么?”

話剛落音,后頭一直低著頭的小丫鬟突然沖上來,一腳踹在他面前的柵欄上。

“呯”地一聲巨響,囚車差點(diǎn)翻過去。

“啊!”驚呼一聲抓緊手邊的木頭,厲奉行看著那人怒斥,“你干什么!”

小丫鬟緩緩抬頭,眼神冷漠地看向他。

“青絲?!”認(rèn)出這人是誰,厲奉行愕然,接著就咬牙道,“你果然是被紫陽君藏著的,我沒說錯!”

冷笑一聲,青絲抬腿就給了囚車第二腳。

“息怒息怒?!睉延裆焓职阉藘刹?,輕笑道。“人家好歹是說了實(shí)話,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幫兇。”青絲盯著厲奉行,吐了這兩個(gè)字,又轉(zhuǎn)頭盯著江玄瑾,皺眉道:“你也是?!?/p>

江玄瑾沒有辯駁,他沉默地站著,臉色有點(diǎn)發(fā)白。

丹陽的死是眾望所歸,沒錯,當(dāng)時(shí)他也是盼著她死的,所以他依著卷宗定案,覺得她罪有應(yīng)得。

結(jié)果現(xiàn)在厲奉行說,卷宗里的供詞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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