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鼻嘟z從外頭回來,皺眉道,“快走!”
還有援兵?懷玉皺眉,提著裙子起身,很是麻利地就帶著就梧等人撤離。
“都干凈了?”她邊走邊問。
就梧答:“干凈了,剩些在外頭壓根沒進去看見咱們的人,姑且放過?!?/p>
“嗯?!痹竭^石屏一路往西,懷玉道,“等柳云烈的死訊,若是兩日之內沒消息,就再去廷尉府看一眼?!?/p>
“是?!?/p>
山石竹林的西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懷玉看了一眼,掀開車簾就坐了上去。
陸景行搖著扇子看著她身上的血跡,嘖嘖兩聲道:“你乖順了那么久,我差點忘記你以前是個多狠的人了。”
嚇唬似的朝他舉了舉帶著血的手,懷玉道:“丹陽長公主殺人如麻,你怕不怕?”
“怕死了?!焙狭松茸臃旁谝贿叄懢靶心昧耸峙脸鰜?,抓過她的手一點點替她擦干凈,眉目溫柔地道,“柳云烈死了,齊翰也會被問罪,你的大仇終于報了。”
心里一直壓著的東西松開,懷玉咧嘴笑了笑:“是啊,報了?!?/p>
“那之后打算如何?”陸景行抬眼看她,“要……繼續(xù)留在江府嗎?”
“我名義上還是江府的人,自然是要留在那里的?!崩顟延癖葎澲?,“之后要做什么,我都想好了,嵐清適合當丞相,咱們幫扶他一把,有他輔佐懷麟,你就能安心做你的生意,等你銀子賺夠了,就考慮考慮終身大事?!?/p>
“我現(xiàn)在能和那些官家小姐好好說話啦,她們也不會再因為我是丹陽就怕。所以要是遇見好姑娘,我還可以幫你做個媒?!?/p>
“還有就梧白皚他們,想做官的就讓他們入朝為官,想行走江湖的就放他們走。這么多年了,大家也該過點自己想過的日子?!?/p>
越說越興奮,懷玉眼睛都亮了起來,手舞足蹈地道:“再過兩年,說不定我就能生個孩子,到時候大家再一起來喝個滿月酒,說說自己這兩年都做了什么,然后不醉不歸!”
想像了一下她說的這個場景,陸景行勾了勾嘴角,然后搖頭:“別的都可以,我的終身大事就不用你操心了?!?/p>
“為什么?”懷玉皺眉,“你不信任我的眼光?”
“不是?!标懢靶械鮾豪僧數氐?,“天下芳草何其多,我可不愿在一棵樹上吊死?!?/p>
懷玉一楞,神色復雜地看著他:“你的確是比江二公子還風流?!?/p>
江深好歹還娶妻納妾了,這人是想只身坐擁天下美人?。?/p>
陸景行半闔了鳳眼,勾著唇安靜了片刻,然后問她:“你打定主意要同江玄瑾過一輩子了?”
這話聽著有點肉麻。懷玉撓了撓鬢發(fā),略微羞澀地道:“想想也還不錯,他待我挺好的?!?/p>
“我待你不好嗎?”他問。
懷玉楞了楞,眨眼看他,突然爆了句粗,然后不可思議地道:“你別是真對我有什么想法吧?”
“怎么?”陸景行斜她一眼,“看不起你自己?”
“那倒不是?!睉延駬u頭,“我這么獨絕無二、艶壓天下的姑娘,你有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個沒忍住,陸景行還是翻了白眼:“你說話的時候帶上臉,別不要它?!?/p>
李懷玉:“……”
展開扇子重新?lián)u了搖,陸景行垂眸道:“逗你玩兒的,一日是兄弟,一輩子是兄弟,你我可是拜過關二爺的,往后你別與我斷了聯(lián)系就好。”
“那怎么可能?”懷玉嘻笑,“你可是我娘家人?!?/p>
一朝錯過,一輩子也就這么錯過了。陸景行抿唇,搖著扇子想,若是當初他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意,還會不會錯過她?
答案是不一定吧,眼前的這個人對他,好像真沒動過什么心思,有些話一旦說出口,怕是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還是就這樣吧。
馬車到了江府附近,懷玉帶著青絲提前下了車,與陸景行作別之后,脫了帶血的外袍讓青絲抱著,從側門回了墨居。
墨居里安安靜靜的,家奴稟告說君上進宮去了還沒回來。
齊翰畢竟是個丞相。想用舊案壓他不容易,恐怕得費些功夫。懷玉沒在意,她覺得很困,也不管天還沒黑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這回終于沒有做噩夢了,她的夢境里一片寧靜,有飛云宮的門口的樹影,有懷麟稚嫩的笑聲,還有遠處的一個人,攏著青珀色的袍子,溫柔地等著她靠近。
即使是睡著了,嘴角都止不住地往兩邊咧。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看了看屋子里,懷玉問青絲:“君上還沒回來?”
青絲低聲道:“方才御風回來傳的消息,說君上要在宮里住幾日,與陛下細議舊案。”
“啊……”頗為失望地扁扁嘴,懷玉道,“又剩我一個人待在這里?!?/p>
青絲想了想,道:“方才二少夫人派人過來問過您,您現(xiàn)在要見她嗎?”
徐家那個姑娘?懷玉來了點精神:“好啊。請她過來吧?!?/p>
之前她聽人說徐初釀與江深鬧別扭了,只聽了個大概,還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眼下反正無聊,不妨找她聊聊天。
青絲應聲而去。
徐初釀來得很快,還是抱著被子和枕頭來的。
懷玉一看,楞了楞:“二嫂,我這兒不缺這些啊,你送來干什么?”
“不是送你的?!毙斐踽劦吐暤溃拔沂窍脒^來睡客樓?!?/p>
“???”懷玉意外了。“好端端的望舒院不住,為何要過來睡?”
徐初釀咬唇,沒答話,眼眶有點發(fā)紅。
于是懷玉就明白了:“二哥又欺負你了?”
“談不上欺負?!毙斐踽劦溃笆俏易约鹤髹`自己,怪不得人。”
聽她這語氣,懷玉莫名有點心疼,拉著她去客樓,讓青絲幫她換了床上的被子枕頭,然后問:“怎么回事?”
徐初釀垂眸。握著她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上次他把我繡了三個月送他的帕子給了侍妾,我是覺得委屈了才回的娘家,老太爺讓他把我接回來,他便當我是在借著老太爺威脅他,對我冷淡得很?!?/p>
“今日更是,我熬了人參湯去同他說軟話,他顧著與侍妾親熱,任由我站在那里,看也不看一眼。末了還說,他會按照老太爺的吩咐。晚上與我同房,好早日生個嫡子?!?/p>
眼淚“啪嗒”一聲落在手背上,徐初釀哽咽:“誰稀罕生什么嫡子?!?/p>
她只是喜歡他而已啊。
懷玉聽得唏噓:“二哥委實過分了些?!?/p>
“是我自找的?!辈亮搜蹨I,徐初釀道,“我要是沒那么喜歡他,就不會這么難受了?!?/p>
感情里,一向是誰動情多誰輸,動情太深遇上無動于衷,就注定是作踐自己。
懷玉不太會安慰人,只能傻兮兮地盯著她看。好在徐初釀也不是來找安慰的,只是找個人說了,心里就舒坦了。
“我回娘家那幾日,父親經常問起你?!鄙钗豢跉?,徐初釀轉了話頭,“他說你對咱們家有恩,讓我多幫襯你些。”
其實她是覺得有點奇怪的,畢竟救父親出來的人是紫陽君,但他完全不提君上,只叮囑她多照顧江白氏。
懷玉笑了笑:“徐大人有心了?!?/p>
云嵐清知道了她的身份。就等于韓霄和徐仙都知道了,也無妨,柳云烈一死,事情都解決了,他們就算知道,也不會再被她牽扯進來。
徐初釀看起來很累,懷玉也不多打擾,安置好她就回去了主樓。
一連五天,江玄瑾都沒有回府。
懷玉有點不解,躺在床上問青絲:“這么證據確鑿的案子,怎么會需要這么久?”
青絲道:“宮里沒有任何消息?!?/p>
心里有點不安,懷玉撐起身子問:“確定柳云烈已經死了嗎?”
青絲點頭:“就梧將尸體送出了京都,消息也掩蓋得很好,沒人知道那天山石竹林發(fā)生了什么?!?/p>
一切都好像很順利,可她為什么總覺得慌呢?
“想辦法讓人去宮里打聽打聽?!彼?。
天色陰沉,烏云低垂,好像馬上又要下雨了。
青絲出了門,懷玉坐在桌邊看著眼前的飯菜,覺得一點胃口也沒有。
“小姐?!膘`秀低頭站在旁邊,猶猶豫豫地問,“要找個醫(yī)女來看看嗎?您臉色有些差?!?/p>
吧砸了一下略有苦味的嘴,懷玉點頭:“找吧?!?/p>
墨居里是沒有醫(yī)女的,從江府里找來的醫(yī)女看著還挺眼熟。
“奴婢祁錦,見過夫人。”醫(yī)女放下藥箱就行了禮。
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懷玉恍然:“我見過你?!?/p>
祁錦微笑:“夫人好記性。”
她還是白四小姐的時候,君上就讓她過來給她看過病,當時誰想得到,這位看起來頗為凄慘的姑娘,竟會變成后來人人艶羨的君夫人?
伸手搭上她的脈,祁錦很是認真地診了片刻,皺眉問她:“夫人這個月的月信可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