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她點頭，江玄瑾沒抬眼，盯著地面上的某處，問：“什么時候出發(fā)？”
懷玉挑眉，站到他身邊來，小聲道：“君上這么著急走啊？就不會舍不得我？”
背脊僵了僵，他冷聲道：“殿下多慮?！?/p>
“我昨兒做了個夢?！彼灶欁缘刈еL(fēng)上的狐毛，拽下來一縷，放在嘴邊一吹，然后抬頭看向他的臉，“夢見君上走出城郊，又回來了。”
“夢都是反的?！苯?，“本君不會再回頭。”
“那要是回頭了呢？”
這語氣，仿佛將他吃定了一般，信心十足。
下頷緊繃，江玄瑾抬眼回視她：“不可能?！?/p>
“是嗎？”面前的人一點也沒被他的眼神嚇到，笑嘻嘻地沖他做了個鬼臉，然后去叫隔壁院子的陸景行。
“為什么要拉上我？”陸景行睡眼惺忪，很是困倦地道，“我不去也可以吧？”
“不行?！睉延駬u頭，“你好歹頂著我孩兒爹的名頭呢?！?/p>
定定地看她兩眼，他問：“決定了？”
“嗯。”她答，“若是無情便罷，既然都舍不得，再給個機(jī)會也無妨。”
“你倒是看得開?！?/p>
“我向來不喜歡為難自己?！?/p>
跟陸景行說話就是省事，沒頭沒尾的幾句，他聽得懂，她也明白他的意思。旁邊的人一臉茫然，他倆就已經(jīng)心意相通。
黎明破曉，眾人都上了車，江玄瑾是打算避開李懷玉的，然而一掀開車簾，里頭的人已經(jīng)坐得好好的了，還朝他招手：“上來啊?！?/p>
捏著車簾，江玄瑾認(rèn)真地考慮要不要去跟陸景行坐一輛車。
“我有話跟你說?！睉延竦?。
沉默片刻，他踩上車轅，坐去了她對面。
車輪轉(zhuǎn)動起來，李懷玉撐著下巴問他：“我現(xiàn)在要是說，當(dāng)初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動過真心，你信不信？”
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收攏，江玄瑾道：“殿下對真心的認(rèn)知，與本君也許不同?！?/p>
她是習(xí)慣了面首成群的人，可能最喜歡哪個人，對她來說就是動了真心。而他不一樣，他以為的真心。是只能給一個人的。
懷玉撇嘴：“我覺得你對我的誤解挺深的?！?/p>
“那殿下要解釋嗎？”
“說實話，不太甘心?！睉延裥α诵?，看著他道，“我委屈得很，沒得你好生哄一遭，是斷斷不想開口的?！?/p>
她委屈？江玄瑾咬牙。怎么看都是他委屈得多吧？
“你哄不哄？”她問。
留著最后一點驕傲，他抿唇搖頭。
“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懷玉輕笑，“會后悔的?！?/p>
他后悔的事情實在太多，反正也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再多一件又何妨？江玄瑾別開頭看向車外。
馬車經(jīng)過喧鬧的集市，出了戒備森嚴(yán)的城門。再往前走半里，就是驛站了。
江玄瑾靜靜地看著，喉嚨越來越緊。
“往后……”他低聲道，“往后你莫要再騙人了?！?/p>
對面坐著的騙子笑嘻嘻地抱著肚子道：“好，我會跟陸景行好好過日子的，每天恩恩愛愛，生下孩子之后相夫教子，改邪歸正?！?/p>
挺好，他緩慢地點頭。
“這孩子要叫什么好呢？”懷玉吧砸著嘴嘀咕，“君上才高八斗，要不要幫忙起個名兒？陸什么？”
眼神沉得厲害，江玄瑾沒吭聲，車剛一停，他便掀了簾子下了車。
隨便陸什么都好，跟他沒有關(guān)系。
祁錦已經(jīng)在驛站等著了，江玄瑾是很想直接走的，可想起車上那人那圓鼓鼓的肚皮，他頓了頓，還是走向驛站里。
結(jié)果剛一開門，面前就有人朝他跪了下來。
“奴婢知罪！”祁錦以頭磕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奴婢不該答應(yīng)夫人瞞而不報，還請君上看在喜事的份上，輕饒奴婢！”
江玄瑾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說什么？”
聽他這語氣。祁錦以為是自己態(tài)度不夠誠懇，連忙又磕兩個頭：“奴婢當(dāng)真只是奉命行事，本以為夫人會立刻把懷孕的喜訊告訴君上，誰知后來發(fā)生那么多的事，奴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故而一直沒上稟……”
李懷玉懷孕的事情。祁錦也知道？
江玄瑾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她這身子……你診出來的？”
祁錦猶豫地點頭：“當(dāng)時月份小，奴婢不敢確診，但八九不離十。夫人很高興，說一定要親口告訴君上，所以……”
“你等等。”心口猛跳了一下，江玄瑾瞳孔驟縮，“她說要親口告訴我？”
“是?！逼铄\點頭，“這事兒二夫人也知道的，就在宮里出事的前兩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