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念不動聲色的屏住了呼吸,睫毛飛快扇動。
江妄慢條斯理的、好整以暇的用五指分開她的手指,交扣著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把。
時念念想抽手,沒能抽出來。
他們就杵在樓梯上,前面的同學(xué)已經(jīng)都走的差不多了,靜謐黑暗的環(huán)境下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忍不住叫他名字:“江妄?!?/p>
“嗯?”
“……手?!?/p>
他平淡道:“不是看不清嗎,我牽著你走啊。”
這種陌生而親密的接觸,讓時念念手指指尖都有點發(fā)麻,她都沒敢回握時,手指仍僵硬的彎著一個弧度。
被江妄牽著手一格格臺階往下走。
那三樓的樓梯仿佛漫長的都走不完,時念念一顆心都被這個曖昧異常的動作緩慢的往下沉。
等終于走出科技樓,外面的路燈亮堂,時念念重新能看清。
她恍然覺得,自己又可以重新正常呼吸了。
江妄還抓著她的手沒松開。
“可以……松開了?!睍r念念往外扯了扯自己的手。
江妄舔唇笑,這回很快松了手。
時念念回教室拿書包,江妄陪她一起去,卻在再走出教學(xué)樓時天色突變,下起了雷陣雨,打在一旁的自行車車棚上,劈里啪啦的一陣響。
時念念從包里拿出一把折疊的整整齊齊的傘,看向江妄:“你沒帶……傘嗎?”
“沒。”
她又看天色,不像是一時半會就能停的:“那你怎么回、回家???”
他耷拉著眼皮,把問題重新拋還給她:“這得看你啊?!?/p>
“……”
她知道江妄就住在許寧青公寓對面,但那和舅舅家是反方向的,離學(xué)校也挺遠的,得坐地鐵。
她向前一步,將傘舉過江妄頭頂。
他太高了,時念念得把傘柄舉到下巴位置才能不碰到他腦袋。
“我先送你……你回去吧?!彼f。
江妄便笑了,手指拎起她的書包帶把她的粉藍色書包單肩背在自己肩上,又從她手里拿過傘柄:“我送你。”
兩人走出校門時已經(jīng)是最后。
校門外還有不少家長來接孩子的車堵在外頭,下雨天,也就更加堵的水泄不通。
時念念想起江妄是會開車的,偏頭問他。
周圍喇叭聲、雨聲混雜在一起,江妄沒聽清,他俯身,將耳朵湊過去:“什么?”
時念念能看清他耳廓上的青色血管,她抿了下唇,:“仰著頭在他耳邊問:“你沒,沒開車來嗎?”
江妄往停車位方向看了眼,面不改色:“沒啊?!?/p>
時念念便信了。
舅舅家離學(xué)校不遠,兩人一路過去也沒幾乎無話,地上有深深淺淺的水坑,在路燈下反射出晶瑩的光。
說起來,這是江妄第二次送時念念回家了。
上一次還是他出獄的第二天,在那個籃球場,她站在他面前,身上的衣服被風(fēng)吹的向后蓬起,勾勒出少女過分纖瘦的身軀。
她仰著頭,纖細的手腕抬起來,仿佛脆弱的一折就能折斷,指尖拿著一枚創(chuàng)可貼,遞給他。
“到了。”
時念念站在檐下的臺階上,能和他平視,“你快……回去吧。”
江妄把肩上她的書包卸下來,挺重的,時念念把它抱在懷里。
“時念念。”他叫住剛要轉(zhuǎn)身進屋的人。
少年站在臺階前,路燈沉默佇立,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撒下或明或暗的光芒與陰影,整個小區(qū)都是安靜的。
只有雨聲。
他神情難得的有些嚴(yán)肅,開口:“我——”
時念念注意到他眼里幽深的光,不知怎么就意識到什么,手足無措的打斷他:“……江妄!”
他一頓,抬眼:“嗯?”
她緊了緊懷里的書包,重新垂下眼,隨口扯了個理由:“外面太……冷了,我要進、進去了。”
慌張的太明顯,就容易露出馬腳。
江妄了然的勾起唇角,向前傾了傾身:“小朋友,你知道我想說什么啊?!?/p>
“……”
時念念不知道該說什么,緊張又無措到指尖都磕進了掌心,掐出一道凹陷,最后挫敗的說,“反正……反正,你不要說。”
江妄大概有五秒沒有說話。
最后妥協(xié):“行,我不說?!?/p>
“不過?!彼锨耙徊剑壬弦桓衽_階,“你總該賠償我一點吧。”
時念念還抱著書包,江妄就已經(jīng)俯身下來。
傘被扔在一旁,被雨水打的不住顫動,傘面向下,裝了一抔雨水。
江妄張開雙臂彎腰抱住了她,因為身高差距而躬著背,下巴抵著她的肩膀,很輕松的將小小的少女圈進了懷里。
時念念仍然抱著書包,被擠壓在兩人中間。
明明沒有直接的觸碰,卻又覺得這樣的潮濕夜里,自己都要被江妄身上的氣息給浸透了。
年少第一次的喜歡。
小心翼翼又躁動,渴望卻又收回手。
時念念鼻子抵在他的肩膀上,只露出一雙眼,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以及地上那頂轉(zhuǎn)動著的傘。
路燈盡職盡責(zé)的站立在路邊,將濕漉漉的地面映照的閃閃發(fā)光。
良久,她才開口:“我要……進去了。”
江妄又緊緊抱了她一下,直起身,滿足的對她笑:“進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