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呢?他年紀也不大???”顧寧對張院正的事情,似乎很是上心,非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
蕭廷將筷子放下,準備拿酒壺倒酒,顧寧又快他一步,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下,確定沒問題了,才主動給蕭廷斟酒。
蕭廷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回道:
“年紀是不大,不過得了重病,太醫(yī)院都束手無策,他堅持要回家鄉(xiāng),朕也不便強留他。”
“重病?。繌堅赫眢w不是一直很好的嘛。沒看出來他會得什么重病啊。而且我還聽說,他離宮之后,幾天之內(nèi)全家老小就從京城消失了,再也沒回來過。要真是重病的話,不是應(yīng)該先安頓下來治病,等病好一點了,再啟程返鄉(xiāng)嗎?皇上覺不覺得這件事情挺奇怪的?”
蕭廷將杯中酒一口飲盡,沒好氣的問:
“奇怪什么奇怪?你到底想說什么,直說吧。”
顧寧等到蕭廷這句話,趕忙放下筷子和碗,湊近他小聲說道:“我覺得張院正離宮之事就很奇怪。當年便是他那一副鶴頂紅送了壽王上路,知道這件事的人就那么幾個,雖然后來誰也沒說什么,可消息好像還是傳出去了,對外只說壽王自戕而亡,可實際上卻不是,皇上你說,有沒有可能,張院正是擋了誰的路,然后被人……”
被人如何,顧寧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用拇指在脖子上裝樣劃了一下,意思再明顯不過。
蕭廷目光幽深瞥了一眼顧寧,放下酒杯,低頭轉(zhuǎn)了轉(zhuǎn)拇指上的玉扳指,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
“那你覺得他是擋了誰的路?”
蕭廷問題問出顧寧一楞,眨巴兩下眼睛之后,方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尷尬笑了笑后,拖長尾音,試圖把快要僵死的氣氛活躍起來:
“沒……沒擋誰的路,我,我就那么一說?!?/p>
她想渾水摸魚,把這件事扯過去,但蕭廷顯然不打算這么做,冷聲說道:
“你是不是想說,他是擋了朕的路?當年壽王自戕的真相若被旁人知曉,世人只會指責朕殺兄奪位,朕為了堵上悠悠眾口,便對一個知情的太醫(yī)下了手,你是這個意思嗎?”
蕭廷毫無顧忌把顧寧心中的猜想直接說了出來,這倒讓顧寧避無可避了。
畢竟她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當年壽王是被處決的,一副鶴頂紅下肚,在牢獄中毒死了,可是對外只說他是自戕而亡,被毒殺和自殺,這是兩種不同的概念,至少后者聽起來好聽點,前者就不那么好聽了。
而當年張院正下毒之事,知道的就那么幾個人,蕭廷想永久掩藏這件事,那直接殺了張院正絕對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可心里這么想,顧寧嘴里卻不能這么說。
帝王之路有太多的無奈和艱辛,她看著蕭廷從一個失勢的太子,一路披荊斬棘,爬到了如今的至尊之位,他若沒點心機手段,下手優(yōu)柔寡斷的話,可能今日坐在他這個位置上的就不是他了。
但是,顧寧始終不希望他變得太無情,太決絕,希望他至少在心里某一寸還保留一絲善意的凈土,這樣至少他午夜夢回之時,還有一處可以躲避藏身休憩的地方。
顧寧的沉默似乎已經(jīng)說明了她的意思,蕭廷將之看在眼中,冷哼一聲,沒說什么,兀自拿起酒壺連續(xù)斟了兩杯酒一飲而盡。
“若非今夜這番話,朕都不知道,原來朕在你眼中是這等人?!笔捦⒗渎暸?。
顧寧暗嘆一口氣,不愿與他再糾纏這個問題,對殿外喊了一聲:
“來人,再上點酒?!?/p>
說完之后,顧寧便奪過蕭廷手中的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舉杯與蕭廷的碰了碰,說道:“皇上不必苦悶,臣妾陪你喝?!?/p>
說著話的功夫,張順推門而入,其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jiān),將手中的食盒放在陳菜臺上,將溫好的酒壺呈送上來,蕭廷擰眉拿過酒壺,斟酒要飲,可酒剛送到嘴邊,就被顧寧攔下,蕭廷怒目相對:
“做什么?”
顧寧一言不發(fā)將蕭廷手中的酒杯奪過,然后放到鼻端輕嗅,隨即將酒潑在桌上,指著張順身后的兩名送酒小太監(jiān),怒喝一聲:
“拿下?!?/p>
張順一楞,不敢耽擱,喚來侍衛(wèi)把兩個小太監(jiān)壓制擒送到蕭廷和顧寧身前跪下,顧寧拿起酒壺,走到那兩個小太監(jiān)身后,若有所思的觀察他們。
張順不明所以,對顧寧說道:
“娘娘,他們可是有什么問題?這兩個小子在御膳房伺候不少時日,做事向來穩(wěn)妥,今日不知犯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