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陳山野在離客人十米外猛地急剎住車,真空車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一聲。
白色飛度,火紅卷發(fā),腿上如血滴一樣的花瓣……
是她。
太陽穴被開了一槍,陳山野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這里不像他出生成長的那個小縣城出門就能遇見熟人,這個城市那么大,怎么會,那么容易便相遇?
胸口起伏不斷,他努力想把腦內(nèi)出逃的畫面拉回來。
陳山野對自己說,離那一夜過去有將近一年了,而且她那一晚也醉得迷亂,她不一定會記得的。
但,如果她記得呢?
在陳山野思緒亂成麻的時候,帶著口罩和于熊明聊天的阮玫在眼角里瞧見了顯眼的反光背心,她向不遠(yuǎn)處的男人揮揮手:“師傅,這里這里,我剛叫的代駕?!?/p>
陳山野咬了咬牙,把臉上的黑色口罩拉高了一些,腳一蹬,向客人的方向開去。
“請問是手機(jī)尾號2799的車主嗎?”他在她面前下了車,只對上了她的圓眸一眼,陳山野便匆匆垂下頭。
他拿出手機(jī)按開自己的電子工牌遞到女客人面前:“這是我的工牌,請您看一下。”
“好的,陳師傅對吧?我們上車吧?!比蠲祵α艘幌鹿ぬ枺瑩P(yáng)首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把手里的鑰匙遞給他,抬腳從他身邊經(jīng)過往副駕駛那一側(cè)走。
陳山野暗吁了一口氣,看來她沒認(rèn)出他。
推著電動車走到后備箱處,打開箱門時陳山野的心跳已經(jīng)緩了一些。
可當(dāng)緩下來的時候,陳山野才感受到心臟隱隱約約有被鐵絲扎過的疼,被扎過的地方似乎破了個微不可察的小孔,嘶嘶聲地往外漏著氣。
掄起拳頭往自己左胸口捶了幾下,陳山野猛吐出了一口長氣,熱氣悶在口罩里形成了潮濕的水霧。
后備箱不大的空間里散落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紙箱,有一兩個牛皮紙箱上還貼著快遞單,陳山野得給自己的電動車挪位置,正想知會車主一聲,就聽見已經(jīng)坐上副駕駛的女子開口說:“后備箱里的東西有點(diǎn)亂,師傅你車子放不下的話,那些東西隨便挪一下位置就好?!?/p>
陳山野抬起頭,那人被車椅遮擋著,街邊的路燈打在她發(fā)頂上,火紅和暖黃曖昧不清地勾兌著。
后排座的于熊明轉(zhuǎn)過頭:“能放嗎師傅?不行的話你把箱子遞給我,后排座還能放東西?!?/p>
陳山野低頭把牛皮紙箱從大到小摞在后備箱邊角:“沒問題,可以放的。”
他折著今晚第四次電動車,可這次卻沒了之前的輕松從容,把車放進(jìn)后備箱時沒放穩(wěn),眼見車子往前傾倒,陳山野伸手去扶,車是扶住了,但碰開了旁邊一白紙盒的蓋子。
拿起蓋子想把它放回原位,可一看見盒子里的東西,陳山野的動作又停在了半空。
其它的東西他或許看不懂,但那一根微翹的粗長,陳山野還是懂的。
他住的那里,主乾道和暗巷里都有許多家成人用品店,主乾道上的還稍微隱晦一點(diǎn),巷子里的店都直接把印度神油、偉哥和假陽具的廣告海報光明正大貼在店門口。
他老家也有不少這種小店,每到夜幕降臨時就點(diǎn)起一盞艷俗的粉紅壁燈,把那褪了色缺了角的海報染得更廉價情色,粗俗難耐。
白盒子里的那根倒不像海報上的那般直白,淺色的,一圈一圈螺旋紋攀附在上方,在頂端微微收窄,像極了那一處。
陳山野在后排的男孩再一次詢問他能不能放時,他將蓋子蓋上,應(yīng)了聲放好了,把廂門砰一聲關(guān)上。
繞車一周檢查,小飛度在右前車燈下有一處掉漆,陳山野屈起指節(jié)敲了敲副駕駛半降的車窗說:“您前面這有一處刮碰?!?/p>
阮玫把口罩拉到下巴,挑眼看他:“嗯對的,我知道?!?/p>
陳山野不著痕跡地移開對上的視線,不再多話,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座車門,把座椅墊鋪好后上了車。
陳山野啟動了車子,扣好安全帶,和客人核對路線:“您的目的地是到江南西對吧?”
“是的,但麻煩你繞一下路,先到廣美停一下,我朋友先下車,然后再回江南西?!比蠲祿芰艘幌鲁鲲L(fēng)口扇葉,讓冷氣對著自己吹。
“好的,我們走內(nèi)環(huán)可以嗎?”他穩(wěn)了穩(wěn)心跳,踩下油門。